他的眼底倏然泄漏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撩起眼皮,定定望着她,轻声道:

“既如此,不如你来吧。”

见她不解,崔焕之俯下身,缓缓拾起掉落在地的金丝滚边的喜帕,蜷起修长的手指掸了掸,再摊开,一下子盖在了她头上。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郑重道:

“此生难得。你就让我最后遂一次心愿吧。”

长风赶到廓州崔府的时候,天色已近入暮。

暮霭沉沉,幽暗的府门灯火下,他抬手敛衽,飞身快步与养宁远还有一众几个亲卫一道上了台阶。

入府门之时,他的亲卫皆被拦下,只允了养宁远一人跟着他进去。

守卫阅过养宁远递过来的请柬,躬身拱手行礼后,朝府内高声通报道:

“河西节度使到。”

庭院中围在各个角落的宾客停下了交谈,十几双目光纷纷望向府门前一道高彻轩昂的身影。

只见来人身着雪云缎袍,腰系玉銙蹀躞,步履沉稳,走动间英姿勃发如流星飒踏。他的面庞自暗处而来,渐渐落入庭院渺渺的喜烛灯火前,照出了其人阴云密布的神容。

众人见了他,心中各存几分诧异。

素闻河西主帅一向深居简出,甚少出现在如此人情场合。更何况,经凉州易手一事,河西萧氏和陇右崔氏的关系,不可谓不微妙。

而河西的人是来了,看这位两位来客的面色,倒也不像是来贺喜的样子。

一时间,窃窃私语在静谧的庭院中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