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风偶有徐来,珠帘轻摇, 幽影婆娑间,勾勒出幕后女子静美无双的容色。

客商按惯例垂首退居珠帘外几步,低声汇报后, 忽闻“咯噔”一声。女子已停下笔,搁于砚台边, 倏地抬头,问道:

“什么?那马商为何不卖了?”

女子神色不怒自威,客商有些忐忑,犹疑道:

“是。眼下只求得十匹,其余四十匹,那胡人马商如何都不肯按期交货。我们已竭尽全力想尽了办法,好说歹说,价也加了,那些胆小的胡商就是分毫不让。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竟只得了十匹……”女子从桌案起身,拨开帘幕,行至厅中,皎白如月的面容在日光的阴翳中显得晦暗不定。

她沉声道:

“依你之见,可否从其他胡商处再购得这等好马?”

客商沉思了片刻后,摇头道:

“自回鹘可敦仙去以后,榷市已停,各州大商与官吏垄断了胡汉交易。如此高大骠马乃是稀缺之物。除非以极高的价钱从黑市求购,否则,难矣!”

“不可。黑市易马之价,动辄十倍二十倍,层层剥利,流入富商和污吏手中。近日军费紧张,朝廷对陇右崔氏颇有忌惮,拨款迟迟未下。一切当以粮草军需为先,战马之事,再徐徐图之。”女子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她覆手在背,又蹙眉问道:

“那你可有探得,那些马商为何又突然不肯卖了?”

“听说,是被回鹘兵截胡了。那马商碍于官威,实在不敢再卖马给我们……”

女子闻言一怔,勾起纤巧的食指抵在下颚,似在沉吟。

俄而,她望向天穹下的巍巍城墙,目露忧色,道:

“回鹘近月来多番限制胡马进入中原。现下,连你们普通客商的马都要截下。回鹘本身就产马为生计易物换物,何以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