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

席间方才还纷纷交谈的宾客随即安静下来。懂习俗的都知晓,婚礼就要开场。

“请新郎新娘入场——”

宾客纷纷回身,侧目,向毡房门外望去。

辰霜亦缓缓回眸,屏住了呼吸。

纷繁的镶绣毡毯之上,先是一双赤色的鹿皮锦靴踩在上面,其后,是一双玄黑色镶金边的革靴。

年轻貌美的河漠郡主身着一袭赤金色的喜服,颈间带着硕大宝石串成的项链,细小的手腕间叠戴满了纯金的精雕手镯,走动间叮铃作响。

她神色持重,眼神如黑玉一般晶莹照人,珍珠般娇小玉润的面上甚至有几分沉沉的威严,让平日里亲近她的人,也有些认不出来了。

人群中起了轻微的呼声,部落的青年男子或扼腕,或艳羡。

在她的身后,走来一名身材极其高大的赤衣男子。他头戴禽羽毡帽,宽肩窄腰,和郡主穿着一色的喜服,蹀躞带上垂着荷包香囊和解结锥等物,无一是兵器。

他步履沉定,经过席间之时,宾客们纷纷抽了一口凉气。此人威仪,远甚郡主,哪怕一身喜服,周身仍有杀气盘桓,拒人千里。

众人不经心间虚浮,即便身为新郎,他也是那个人在草原上杀人不眨眼,令亲者快仇者恨的回鹘玄王。

隔着人群,辰霜惊异地发现,叱炎他换了一副面具。

今日他戴在面上的是一副青铜面具,不是往常的玄铁面具。

他应是没有看到她,掠过了簇拥的重重人群,擦肩而过,朝大巫所在的高台前走去。

辰霜望着他离去,心下犹疑间,座上的大巫已开始颂祷经文。大巫举着一柄缠着颜色各异的彩条的长棍,跳起了舞蹈,边跳边唱道:

“天神佑我河漠——”

大巫颤抖着双手,举着彩条棍往两位新人拂过,嘴中念念有词。他以净水冲刷双手后,十指浸没在一盆新鲜牛血中。抬手一挥,酱红色的血滴溅落。他用沾了牛血的指腹点在了新娘的雪面和新郎的面具上,画着繁复而又妖冶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