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距云中近两千里,满朝文武随天子舟车劳顿多日,早已疲惫不堪,于云中休整数日,方才准备动身。
临行前夜,天子于宫中正殿宴请群臣,美酒佳肴、酒池肉林,城内灯火通明、绵延十里,热闹非凡。
数十宫婢肩扛酒坛,一齐弯腰,将坛中美酒倾入池中,烈酒顺着盈满冰块的酒池蜿蜒而下,流入大殿,刹那间冰雾萦绕,宛若瑶池仙境。
众臣行礼落座,拓跋勖坐在主位上,阎凤林随侍在侧,偶尔向右瞥上一眼,拓跋嬛正百无聊赖,右手反复把玩着几枚骨骰。
烈酒下肚,殿中逐渐活泛起来,待到一轮溜须拍马结束后,阎凤林便叫得歌舞伎来,几曲舞毕,便是酒至酣时,阎凤林又命人上来摔角助兴。
彼时盛乐来人多是诸族族长及武将,极好饮酒,宴饮未半便已喝得面红耳赤,一场摔角尚未结束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为首的武将身材高而壮,如小山般魁梧,他脱了外袍,解掉头饰,先朝拓跋嬛一礼,而后又朝拓跋勖一礼,点了一人,便兀自要上台去。
拓跋勖的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只因这武将点的那人乃是如今的朝堂新锐,年前方才与南边打了几场胜仗,正春风得意。
骨碌——僵持之时,一枚骨骰从主位上飞下来,掉在地上,一路滚到那武将脚边。上位的拓跋嬛坐直了,微微向前探身,伸手道:“捡来。”
“狼主稍待,且让我与这汉人比上一比——”拓跋嬛面不改色,她甚至仍旧微笑着,语气却已变了:“狼主叫你捡来。”
管弦丝竹声戛然而止,殿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主位上,拓跋勖的脸色阴晴不明,拓跋嬛则坐得很直,一双眼睛微微垂着,看向那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