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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的城堡 一口果 1035 字 2024-01-02

他将茶杯搁到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起身长步走到那神庙建筑般的乐器前坐下。

瘦拔苍劲的手指立在琴键上,三声高亢的转调突然拔起, 利箭一样牢牢钉进听者的心脏,短暂的停顿后,低沉的嗡鸣骤然响起,这声音几乎与整座城堡共鸣起来,庄严沉重,不紧不慢、不容拒绝地层层跌落,携着听者直入深渊。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堡,在沉沉暮色中,山林下阴影摇动,沉重古老的石堡在暮光里化作黑色的剪影。

可她们还从未见过真正夜色中的城堡,现在她们在这乐声里见到了。

阴云衬着它,惨白锋利的月勾挂在城堡尖利的顶上,石柱上攀着精致的藤蔓雕刻,华丽的卷叶裸露着石质的灰白,没有什么能比这座城堡更沉重寂静了,因为它早已死去。

可那音乐又陡然变得轻盈灵快,飞速跳跃的小调弹出一串在阴云下盘旋流窜的鸦影。

诡谲之下暗藏着庄严,空灵阴郁中又掀起辉煌。

高亢的音乐在高耸的大厅里盘绕,震得胸腔随之共鸣,一个寒噤从尾椎战栗到头顶,逼得人连呼吸都感觉空气是粘稠的,好像这巨大的石堡是一座死寂的棺椁,于是硬生生落下泪来,可却又从这压迫胸腔的冷硬中看出死去的美来。

洛伦·弗罗斯特的音乐直到最后都未曾平和下来,他仿佛一定要越来越激昂,永远不可停下。

这空气好像也在震动,这城堡仿佛也在长鸣,他弹奏得不只是这架管风琴,还是这座古老的城堡、是这片山林土地、是七百年的时光流转世事变迁。

不同声调的乐声合在一起,它们既激烈地纷争着,又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统一,最后在一声高亢的碰撞中,戛然落幕。

像是一场浩大壮丽的悲剧。

泽尼娅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抓着胸口,甚至没有力气去擦一擦眼泪、开口表示赞美,又或者是献上掌声。

弗罗斯特先生也是不需要这些的,他坐在琴凳上,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转身,好像已经化作那管风琴的一部分、那城堡的一部分,已与它们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