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的声音沙哑,苏朝晖听了心痛无比,可经过这一个月的折磨,他的神态却变得冷淡而坚硬,反而掩饰了一部分情绪。
一般在不能暴露真实情况的时候给亲友打求救电话,要给他们暗示,要讲一些反常的内容。比如和去世的人逛街,把爸妈的名字倒过来说。但现在都行不通,苏玲一听见自己的声音肯定会崩溃,会追问,会报警,那这通电话必然成为遗言。
“您好茅台酒业,我是销售经理,现在有个活动…”
苏朝晖没说完,电话就挂了。他心里狂喜到哭天喊地,脸上故作抱歉,“我也没想好说什么…”
90 年代电话推销刚流行,话术还比较统一。大部分人听到前三个字就可以挂断。而人的音质不变,但音色多变,苏朝晖处在变声期,跟苏玲讲淮陵话居多,忽然换个标准的普通话,再模仿推销员匠气的鼻音,好歹逃过了一劫。
“去吧。”侯镇林对门口那个疤面男人道,“左轮,叫下一个。”
苏朝晖出了房门的时候,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下台阶,兴旺上前扶住他,“我第一次见侯爷也这样。”
“谢谢你。”苏朝晖语无伦次,刚从生死线上走了一圈,思维几近停滞,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艰难地坐在台阶上。
兴旺对苏朝晖哈哈一笑,跟着老蛇进了房间。
饭里有红烧肉,苏朝晖看着碗里规规整整对肉块,忽然有些反胃。他挪到宝玉旁边,“你总把腿折起来不疼吗?”他把饭盒递过去,“给你吧。”
“不疼,没有练杂技疼。”宝玉夹过苏朝晖碗里的肉,“…宇哥说折腿会长不高,我也不是天天都折。”他吃着肉,挑着碗里的蒜苗。
话音刚落,树梢上群鸟忽然乍起,振翅往沉默而孤独的夜山里飞去。
身后屋里一阵躁动,紧接着是两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