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向政委应该就是那天逃跑时为首的人了。梁琇此时才看清他的模样,很高很瘦,但身形挺拔,五官硬朗,眼角还有颗泪痣。
“雨太大,山路不好走,我们已经派了战士去通知你们的镇子。等雨停了就把你们送回去。”向长杨给梁琇吃了一颗定心丸。
之后,向长杨跟她讲了关于这次事件的前前后后。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帮土匪并不是当地最大的一股,只是刚占了伏龙山这个山头。充其量只能算个草台班子,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寨子都没扎利索,以为插杆旗就能当霸王。
但是这帮匪徒却尤其狠,仅月余,就下山了数次,周围几十里以内的,都被他们祸害遍了,这次又蔓延着向更远处抢,一直抢到梁琇爷爷的镇子。这已经算百里开外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作得紧死得紧,很快就被红军游击队给端掉了。
后来,梁琇和其他几个小男孩,一起顺利地回到了家。
可是只这三天,她就喜欢上了那里。临出发前,成绮嵘给了梁琇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孩子叫了三天的“小姨”,突然得知“小姨”要走了,还哭了一场。向长杨,还有另外几个一起逃出来的战士,都来给她送行。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祝福平安顺利,她久久无法平静。
在那个小小的根据地,梁琇看到了和报纸上对“赤匪”的描述截然不同的景象。
她看到了秩序,融洽,尊重,关爱,和来自老乡的真心实意的支持。尽管条件极为艰难,但是那种不畏牺牲,冲破黑暗向阳而生的力量,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那时她只有十八岁,连大学都没开始念,懵懵懂懂的,还并不明白,这三天的经历,对她未来的一生,将会产生什么样的意义和影响。
向沅就这样在梁琇的怀里,跟梁琇说了很多她看到的、听到的双亲最后战斗和牺牲的所有细节。梁琇默默地抱着孩子,一边听着一边无声地流泪,她觉得她的心随着孩子的话,碎成一片一片的。
当听到向沅说国民党后来还一直在抓他们的时候,梁琇猛地一惊。
这租界现在虽然不是国民党的天下,但依然容不下共产党。一旦向沅和向澧的身份被人知道了,那这两个孩子岂不是……梁琇只觉得脊背发凉,汗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