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蔚蓝是电厂第二个搬走的人, 他走时一条胳膊打着石膏,脸颊因为肿胀戴不了眼镜,头发因为后脑勺缝了两针被剃掉了, 看上去就像个尖头烂萝卜。
他走的这天天空灰蒙蒙的, 周围墙皮斑驳的老房子显得更加苍老。以往和他碰面的人大都尊敬地叫他一声陈医生,但这天他从诊所走到路口,所有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那天之后巷子里的便利店再没开过。
章玥也没回过那所房子, 她在许君莉家住着,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看挖掘机拆房子。
正式文件下来了, 所有人的去向都定了,类似诊所和仓库之类无人居住的地方已经开始拆除。
大人们喜笑颜开, 惶惶不安的变成学校里的这帮孩子, 这段偏僻落后的苦日子里, 他们在乎的只是青苗般的年纪在朝夕的陪伴下滋养出来的真挚情感。
杨青霏是在章涌森去世两星期后找来电厂的。
她从那辆洁净的白色汽车下来时戴着一副墨镜, 许茂和刘珊泡了茶接待她,但她一口没喝, 在沙发上端坐了两分钟就提出要带章玥出去吃个饭。
她开着那辆车绕电厂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个曾两次过门而不入的饭店门口。
“这地方,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她熄了火拿上包先一步下车。
进入饭店后她把那张塑封过的单面菜单来回阅了三遍, 最后勉强点了三个菜, 这才摘了墨镜,露出一双匀称的眉,她鼻挺牙齐,眼角的几丝纹路也掩盖不住漂亮的气质。
章玥和她有几分神似。
“你年级排名多少?”她问章玥。
章玥从她进许家不摘墨镜的那会儿就心生不满,冷冷道:“没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