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游放下酒杯,扶住她肩膀,似笑非笑地问:“小钟导,知道会断片还喝?”
“已经拒绝了很多了,”钟情说,“但是,刚才敬酒的是很年迈的前辈。总觉得她都喝了,我再不动,是不是不好。”
“……行吧。”
舞池的音乐还在继续。喝了酒的钟情变得更加慢吞吞,絮絮叨叨几句,走路都不稳。
“周思游,”她又小声说,“宴厅里好闷。”
周思游会意。“我带你出去。”
她们晃荡几圈,避开跳舞的人群,瞄着宴厅与甲板联结处的大门。
只是,和乐曲声撞在一起的时候,会让她们都有一种错觉。
——她好像真的成了她的舞伴,也在舞池共舞。
直至片刻,宴厅厚重的门被推出一条缝,海风鱼贯而入,吹开周思游面上的额发,也打散那些不切实际的旖旎的幻想。
她先把钟情推出去,沿着门缝一闪身,再轻轻带上门。
细雨飘摇的甲板上,海风击碎夜色,把雨丝都映得根根分明。
钟情获救似的扑在甲板上,半蹲着,拢紧裙角,淋雨也无所谓,只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沉月的阴影笼罩着她水色的长裙,让她的身影变得朦胧,至于失真。
便仿佛她也成了一片缥缈的月色。
奥德修斯号上还漂浮着斯特罗斯花朵的清香,比酒气香醇。
周思游望着月色花丛里的人,无来由地想,倘若航海的游船上,有一个“奥德修斯”——只需有一个——义无反顾撞进塞壬的歌声,撞上礁石,那是不是就成了天空的女儿,也能获得永恒的灵魂?
甲板上,钟情皱着眉站起身。“你还要回宴厅吗?”她问周思游,“你需要去找季明欣吗?”
周思游摇头。“我陪着你,直到航行结束。”
钟情似乎难以理解。“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
周思游比她更不解。
思忖两秒,她把这个反问归结为醉酒的钟导的胡搅蛮缠。
周思游于是开了口,故意说:“如果钟导出事了,作为同行人,我也会很难办。”
钟情又问:“为什么叫我钟导?”
“……”周思游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因为你是钟情导演,简称钟导。”
顿了顿,“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叫您小钟导,或者钟老师。”
钟情盯着她,些许沉默,好像在抉择什么。再抬眼,她认真地说:“你还是叫我钟情吧。”
“……”周思游点头,十分配合,“好的,钟情。”
钟情“嗯”了声,突然走近几步,又皱起眉。“感情上最重要的决定,你为什么说你没有?”
问题足够没头没脑。周思游看着她,假笑几声:“钟导……钟情,可以给我一些更明确的指向吗?”
钟情说:“下沉船舱里,她们问你的问题。感情上做过最重要的决定是什么。你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