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穿,有的不穿。”
“随便她们吗?”
“当然随便她们了。怕疼的就戴珰子,夹到耳朵上也一样。”
“我们族中,无论男女都穿耳,以求大神的保佑,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标记。”
“疼不疼?”持盈托着腮,有一点好奇,“我问她们时,她们都和我讲‘很疼、很疼’,要拿一根烧红的针捅耳朵,把我说得难过了,就从我这儿骗东西走,是不是很坏?”
他发现宗望的炕桌上也有一根针,应该是拿来引线的:“喏,应该就是这种针。”
宗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去:“小时候打的,痛也不记得了——我听说你们南朝皇后,都有一对排珠耳环,是多少颗珠子一排?”
这事儿持盈倒是不清楚:“这,看她们喜欢吧?脸长戴短些,脸短戴长些。”
宗望问:“你喜欢短的还是长的?”
持盈不知道他说的是脸还是耳环,于是含糊道:“各有各的漂亮吧。”
他和宗望讲笑话:“我六哥的生母朱太妃,同我娘娘不合。娘娘有一日带了一对十二颗珠子的耳环,朱太妃就吩咐下去,要十三颗珠子的耳环,带着去到我娘娘跟前,却没成想那耳环太长,她每一转头说话,就打在脸上——哎,怎么了?”
宗望原本已经做好了一只耳环,却不知怎么着,操起见到将中间的金线剪断,珍珠蹦在桌上,被他用手拢住。
“没什么——娘娘,是你父亲的皇后,对吧?”
“是。”
“那你亲娘呢?你阿妈。”宗望又捻了一根长线,“她的耳环什么样?”
你的嫡母十二颗,你的庶母十三颗,你亲娘呢?
持盈盯着闪耀的金线几秒钟:“我不知道。”
宗望的手一停。
持盈的声音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她原本只是我爹爹宫中的一名宫女,生下我后封作了美人,大概……戴不了这么多珍珠吧?”
宗望说:“她既然是美人,一定很漂亮。”
他抬头去看持盈,灯光下,那一身烟霞色的褙子,比金子还要漂亮。夏天的时候穿得薄,穿得如云如雾;秋天了,就穿的厚,穿得如烟如霞。
好飘渺,又抓不住。
持盈解释道:“美人,只是一个妃嫔的封号,和容貌无关。”
五品,她生下皇子以后才有的晋封。
“我想,她能生出你来,应该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宗望说。
持盈笑了一下,他甚至有些得意,或者顾影自怜。
“我登基以后,封了她娘家人,都召到跟前来看,可我跟他们长得不太像,我又问他们,我姐姐什么样子,他们也都说好看,可怎么个好看,眼睛是大是小,鼻子是高是低,他们都说不出来。我想给她补一幅画像,命我外婆在掖庭中找一个与她相貌近似的人,也找不到。最后只能作罢了。”
宗望没有说话,他手上片刻也没有停,持盈看着他的手在珍珠间引导,他把珍珠打散了,又串成一串,好长好长的一串。
宗望用一把钳子拧弯了耳环的头,弄成一个弯钩的形状。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这只耳环,直起身体,越过炕桌,在持盈的耳垂上面比一比。
耳勾带着体温,贴着持盈的耳垂。
持盈散着头发。
乌黑的头发,莹白的珍珠,都望不到头,逶迤到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