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道:“我以为郎君智谋远虑,不该如此短视。”
最后一寸腰带离开了持盈的腰间,挂在他的膝盖上,宗望嗅了嗅那寸布条,又把它放到了持盈的鼻子跟前——
这条衣带上没有你的熏香,它不是你的衣服。
但他没有问这腰带是谁的,持盈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只和杨均单独相处过一会儿,他现在追出去杀杨均还来得及,但他没有。
他将这作为一个把柄,他需要持盈贿赂他。
持盈的手抬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动。
宗望俯到他面前,动手解起了襕袍的系带。
持盈的语调平平的,他看起来对自己即将的命运并不在乎,又要做一些场面上的挣扎。
“你现在将我放回,是有恩于我父子,就地拔营回国,杀了宗磐,稳固自家,我两国结永世之盟,有何不好?非得这样羞辱我吗?”
“赵煊和我再不好,也是我亲生的儿子,你将我掠走,又开出这样的条件,岂不是要他恨你,决意去帮助宗磐?你何必凭空添一个敌人?”
宗望微微笑一笑,他的发辫垂下来。
他等待持盈的狡辩,低下头,嗅在他的脖间。
很熟悉的香料,他也闻过,来自遥远宋国的皇帝的赏赐。
皇帝用他的年号命名了这味香料。
并且到现在,仍然试图说服他。
“我与你父亲结拜,你叔叔却起兵攻打我,谁亲谁疏,我难道分不清吗?我心中不忍见你父亲世系旁落,也不想叫宗磐做郎主。你若待我如叔父,我必视你为子侄——”
宗望爆发出一阵笑声来,他拆下持盈的头发,蓬草一样地落在两肩。
“你家要立宗磐,我家也想立赵焕。叔叔要和我比一比谁会赢吗?”
“宗磐,不过是一个酗酒的废物,仗着父亲的势力耀武扬威,赵煊竟然还觉得他能和我相争?你以为我叔父不把他立做谙班勃极烈,是不想吗?”
“他最大的靠山是粘罕,还在西边攻打你们的洛阳呢。你猜,宋国的西军能挡他多久?”
持盈的襕袍敞开,宗望将那一件皱荷叶向肩膀两边脱去。
“我是对你们宋朝最最好的了,我心里还是希望你们赵家做皇帝,只是把赵煊换成赵焕而已。可他俩不都是叔叔的儿子吗?要是换了粘罕,你们整个赵家就会完蛋,到时候,叔叔就真的亡国了!”
“我想,叔叔还是最好听我的话,免得受苦,是不是?”
持盈垂首看向落到自己腰间的衣服,重复道:“听你的话?”
宗望笑道:“是,听我的话!”
他的手流连过持盈的脖颈,那是脆弱的,又是美丽的,像天鹅一样,垂首时弯出美好的弧度来。
“叔叔当年赐礼之时,就待我与众人不同,我心中未有一日忘记……”
持盈即使读懂了宗望的暗示,也还想转圜,然而宗望这句话却把他砸懵了,当年什么当年,赐礼什么赐礼?他与完颜旻通信的时候,的确颁过赏赐给他们家,可这些礼品,哪里用他亲自来挑?他每天这么忙,照赐给辽国的礼物减一等不就行了吗?
宗望那时候又没有出名,为什么会给他与众不同的礼物?就算要多,也是多给完颜旻的嫡长子宗峻吧?
他恨不得将梁师成从坟里挖出来问问,可这时候又不能矢口否认宗望的话,以免他恼羞成怒,只能硬着头皮接口。
“我待你不同,你就这样对我?”
“这样是怎样?我这不是在求叔叔的成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