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赵煊道:“我听说大哥每五日一见爹爹,我比不上大哥,可又想尽孝,大哥容我旬日一见爹爹,好吗?”
赵煊为他带来的酥奈花灌了两盏酽茶下去,嗓子都浊了:“不行。”
赵焕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快,这么不留情。
旁边的持盈也道:“你兄弟姐妹众多,若人人要见我,我又怎么好养道?你差人在宫外问安,使我知道你的心就好。”
话软和些,却和赵煊一个意思。
他怎么能和别的兄弟姐妹一样?赵焕心里不平,他是最特殊的,最像持盈的,就连赵煊——赵煊也只不过投了个好胎,生到了皇后肚子里,而且比他早一些罢了!
然而他刚要再磨一磨,想要在赵煊面前获得和持盈独处的机会,以实现自己的计划——反正他和持盈见面的时候不能有赵煊——殿内就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
持盈顺势扯开话题道:“想来是谌儿醒了,要见人。将他抱来我看吧。”
乳母将赵谌抱给他,持盈将莲子上的糖霜刮了点给他吃,一转头,便见赵焕瘪起嘴,红着眼睛。
他到底宠爱了赵焕多年:“三哥怎么了?”
赵焕哽咽道:“我也有孩子了,爹爹……爹爹却不曾见过,也没有赐名字。”
持盈却不知道这事,转头看向赵煊,赵煊现在哪有空管赵焕有没有儿子,同样茫然地回望。
赵焕道:“谌儿金贵,可,可我的孩子……”他难过道:“他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我整天都命人抱着,可还是哭,我怕他没福气,再也见不了您!”
持盈并没有动容,甚至有些漠然:“儿女靠缘法,见了徒增我的伤心罢了。”
赵焕道:“可这孩子是阿瑚所生,也是我的长子,我……爹爹福泽之厚,也许见了能好起来呢?我听外邦有高僧圣人,能够摸顶受福,爹爹难道不比他们厉害?”
持盈叹一口气,不知听了哪句话,竟改口道:“既是你王妃所生,明日抱来我看一眼吧。”
赵焕都说这孩子身体不好,那想必是真不好,就当最后一眼吧。
他失去过不少的孩子,到后来都有些麻木了,但他还记得,若云给他生的第二个儿子,身体也不好,若云没日没夜地守着,好像只是一个眨眼,小孩就断气了。若云哭晕前对他说,若我做错过什么,上天应报应给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孩子!他当时还不解其意。
对于养不活的孩子,还是不见面的好,见了面徒增伤心……但那到底是……
然而赵煊仍不说话。
赵焕求情道:“这孩子是阿瑚生的,即使不从咱们这里论,阿瑚也是圣人的妹妹,这孩子又是大哥的侄子,也是大哥的外甥,大哥也一起见见他吧,好么?”
哲宗皇帝赵佣的母亲朱太妃,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叫朱伯材。朱伯材生有朱琏和朱瑚两个女儿,被持盈分别嫁给了赵煊和赵焕。
赵煊明日决计没空,但他为人父以后究竟也有一些恻隐:“我明日有事,你一人来吧。”
赵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赵煊又对他假惺惺地猫哭耗子雪上加霜:“儿女之事,不可过于伤怀。”
赵焕恨他做了官家就充起家长的样子,然而仍忍气吞声地拿衣袖擦眼泪:“是,是。”
赵煊见他把持盈也弄得不开心了,说了两句话以后,就叫他走。
持盈叹了口气,赵煊怕他看着赵谌伤怀,命人把赵谌送回去。
有更重要的事,忽然诞生在他的脑海里。
持盈仍有些难过:“眼见你们都做了父亲,成人了,我心里还想着你们小时候的事。”赵煊心想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什么样吗?
持盈对他道:“五哥、九哥要见我,都问过你这里,你着人来问,我也不见,三哥,不经过你这里,我更不见。但他性子要强好胜一些,是我有意惯的,你做长兄的,忍让他一二吧。你做了官家,应也知道,这都是我托王甫打的擂台。”
赵煊道:“他若肯静心读书,收敛自己,我不再管他。我只要问爹爹一件事。”
持盈看向他。
赵煊道:“爹爹心里,真的没想过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