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淮唤雯兰去后殿。

“又听到些什么?”他刚午睡醒来,懒懒地坐在软榻上,嗓音有些哑。

“赵大人回府发了好大的火,砸了不少东西。今早许多文官上门探望,全被拒之门外。”说到这里,雯兰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陛下,您要不要对赵大人稍加安慰?”

李淮慢悠悠地抬眼看她,漫不经心道:“朕刚在登基大典上说信任言时玉,又怎么能关心赵岐呢?赵岐不会有事的,接着说吧。”

雯兰点头,“还有一事比较蹊跷,言大人出宫时脸色有异,他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京郊看一条尚未完全解冻的河。”

“京郊……”李淮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手指在膝上有规律地抬起落下,将这两个字来回咀嚼。

言时玉被戳中儿时的伤心事,若是直接回府或者去父母的墓地很正常,可他为何要去京郊、还看什么河呢?

李淮把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毫无头绪。

“找人打听打听这条河最近二十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是。”雯兰极不喜欢言时玉,一听要打听他的事,小脸直接垮了,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李淮无奈地笑笑,随手拿起一本诗词,正色道:“多日未考你了,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陛下只管问。”雯兰自信满满地抬起头,把什么言时玉抛到九霄云外。

一盏茶的功夫,李淮问了十几首诗,她对答如流。

“不错。”他赞许地点点头。

“谢陛下夸奖!”雯兰到了夸奖,笑得眉眼弯弯,等了片刻未有下文,便眼巴巴地盯着李淮。

“给。”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个荷包,扔给她。

沉甸甸的荷包被稳稳接住,银两碰撞的声音格外好听。

“谢陛下赏赐!”雯兰笑着颠了颠荷包,小声嘟囔了一句“好重啊”,低头把荷包收好。

见惯他这副财迷样儿,李淮起身走了几步,推开紧闭的窗,午后的阳光伴着微风进殿,一片嫩绿映入眼帘,小草又长出来了。

“今日言时玉不会再来了,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出宫一趟。”

出宫?

雯兰的笑僵在脸上,心头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

“陛下,言大人不来,青林还在,若是被他发现……”她欲哭无泪,暗暗想书中说的果真没错,乐极生悲。

还是大悲。

李淮回身,慵懒地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

微风吹动他鬓边的碎发,细碎的发丝被风推着往白皙的脸上贴,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拢到耳后。

他的神色仍旧温和,一动不动仿佛画中人。

雯兰知道,这是无法商量的意思。

“奴婢去想办法,陛下稍等。”她认命地闭闭眼,转身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关上窗,李淮换了身比较普通的衣裳,捧着本棋谱等雯兰回来。

看着看着,纸上的黑白棋子仿佛活了过来,一个个如游鱼般在纸海上来往,一会儿化作言时玉的脸,一会儿化作赵岐的脸。

虽不能对赵岐有任何示好,但他心里还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