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那块位置似乎是空了, 因为身体很轻, 没有重量。
俞扬翻了个身, 很轻易地,想象自己是在月亮上。
他很多天没有看到月亮, 此时此刻午夜的月亮。
他很多天看见过月亮, 彼时彼刻傍晚的月亮。
恍恍惚惚地,犹如薛定谔的猫, 介于看见与未见之间。
如果他绕开那条常发生校园霸凌的小径, 没有路过烂醉如泥的酒吧,没有同程程离婚,也没有鬼使神差地发出度假邀请, 那么他隔壁的卧房,将不会窝着一只大型缅因猫。
人生是由一个个偶然组成的,老豆念着他从地摊淘来的鸡汤小册子, 但无数个偶然在冥冥之中是你选择的必然。
老豆从来都不用这句话观照自己, 只用来警醒俞扬。
所以俞扬面对一个个偶然时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谨慎, 但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我活该自作自受。”俞扬对自己说。
“你也活该自作自受。”俞扬对老豆说。
很多次老豆都是不会承认的,他那么会伪装洒脱大大咧咧的人, 只是这一次, 老豆手里的鸡汤册子顿了一顿。
他终于在旧日粼粼的波光里回过头,对上俞扬愤懑不甘的眼睛, 难得坦然地承认:
“是, 我自作自受。”
波光明灭, 俞扬在恍惚与昏沉中,隐约看见老豆的五官与母亲的重合。
倒是终于有了些夫妻相。
俞扬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粗气,感受到心跳如鼓擂。
他落回了地面,恍惚的不安变成了一种实质的惶恐。
惶恐趋势着他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出,又不管不顾地闯入那开着一条门缝,透露出一缕夜灯暖光的客卧。
简抑已经睡熟,不知是不是刚打过游戏,手机还躺在手边的枕头上。
他还是穿着那条绯红的吊带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