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猛然醒来,烧还没退,她在家里翻出来个物理退烧贴,一看过期了,但还是贴在额头上,冰凉冰凉的,很提神。
窗外无星无月,城市浑浊一片。
她移动去工作台,翻开笔记,从头到尾一页一页地浏览。笔记记录了很多事情,关于翟安的部分尤其多。
在初期的会诊过程中,翟安的主诉记录通常多达几页,而她自己的个案分析就只写了寥寥几笔。时间越往后,主诉记录就越短,个案分析就变得越长。
在开始那段咨询时间里,两人有过很多博弈较量。
譬如,翟安会有意无意地打破咨询设置,比如故意迟到、要求延长咨询时间,在一谈到自身的情况时,就避重就轻,还把话题往姜也身上引。
她试图通过这一系列的举动,来掌控咨询关系。大概这也是她考验中的一环,姜也当然没有让她得逞。
摸着良心说,姜也对待这个个案也算是费尽心血了,那钱是一分没有白挣,都是辛苦费。
从前期到咨询后期,她也是完全没预料到翟安会自杀,因为情况其实一直在变好,可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翟安的死不能笼统地粗暴归因,一切还是要从头说起。
在治疗的前13周,姜也就明确下来,谈话治疗对翟安收效甚微。
翟安对自己有深刻的洞察,非常了解自己,却依然会落入已知的世界,甚至会强化出一套外人不可辩驳的自毁逻辑。
这就是一种智性陷阱,虽然道理她都知道,但那些道理没有形成经验,帮不了她。
这就像我们知道被侵害不是自己的问题,别人也告诉我们被侵害不是我们的问题,但我们仍然会在感情层面受到巨大伤害,自我消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