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桌前菲瑞娅说:“你已经长大了,你的舅舅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游历了,当然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在离开前要告诉我们好吗?”高贵优雅的夫人略带着点苦恼,“否则我们想你了的话,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呢?”

虽然自己能够很自如地表达爱意,然而在迪伦和奥林赞同的目光中,伊莱的耳朵尖还是悄悄地红了。

这点热度虽然没有攀升至脸上,却分外持久,直到伊莱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房间依旧没有褪去。他坐在床沿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干脆站起来走到床边,唰地一下推开了玻璃窗。

雪已经停了,弗朗西斯的气温却还没有攀升到冰雪可以开始融化的程度,带着冰霜气息的风吹进来。他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望着窗外,心里想的却是这辈子遇见过的许许多多的人。

虽然这个世界教廷当道、他脚下的这片土地独木难支,但是毫无疑问,主神赔偿给他的人生美好又灿烂。

他并不沉醉于五光十色、能够让任何一个少年人热血澎湃的的剑与魔法,在他眼中这个世界最瑰丽的是在时间流逝中与他人连结的羁绊。他在这里度过的十七年无时无刻都包裹在绵绵不断的爱意与克制的纵容之中,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得到尊重,想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得到支持,一笑一怒皆能牵动他人的情绪,众人欢笑,眼中心里皆留有他的倒影。

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同样也会让人生出反哺的念头。于是他爱弗朗西斯孕育的人们,爱弗朗西斯。

所以

伊莱垂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白蒙蒙的雾气。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这片他深爱的土地,如果有人伸出手脚,他就斩断这些手脚;如果有人施展阴谋,他就毁掉这些阴谋;如果有人妄图以铺天盖地压之,他就要捅破笼罩在大陆之上千余年的晦暗穹顶。

“滋”

刺耳的嗡鸣声突然响起,伊莱下意识地皱眉,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弹出的半透明蓝色文档框就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伊莱微微睁大了眼,他伸手想要去触碰文档框上密密麻麻的字,然而他的指尖还没有触碰到边缘,文档框就犹如加载了某种推进器一般迅速推远、直到悬浮于领主城堡的高墙之上。

下一秒,许许多多文档框从这一个文档框中复制增生,它们飞快地向上移动、向下移动,直到遮天蔽日,成为领主城堡之上熠熠生辉的穹顶。伊莱眨眨眼睛,微弱的月光落下来,穿越这局限于领主城堡上空的穹顶,落到他的脸上,已经变成了流淌的蓝色河流。

阔别多日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几度穿梭世界、最终回到他身边的系统短促地说:[幸不辱命。]

伊莱仰起头,伸手想要隔着许许多多的空气触碰这瑰丽的穹顶,然而当他的手指举过头顶,漫天的文档倏地消失了。稀疏的星星和被云层遮去大半的月亮七零八落地落在空荡荡夜空中,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

[系统已经完成了约定,]系统毫不留情地说,[请宿主及时履约。]

虽然履约理所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系统就是硬生生地显出几分提起裤子就走人的无情来。

伊莱心情很不错地伸了个懒腰,觉得也许是今晚的夜风有什么能给人带来幸运的魔力,干脆就地打开许愿池,看也不看现在还剩的抽数,很豪爽地扔了一半进去这已经比与系统约定的要更多了。

许许多多的光从许愿池中升起,大约都是绿色的,混在一起也看不分明,伊莱半点也不在意,满嘴甜言蜜语催促系统道:“全世界最好的系统,现在可以把文档给我了吗?”

他这幅做派和提了裤子走人的系统也差不了太多了。

系统没有回答,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回答。

伊莱挑了挑眉,系统辛辛苦苦地跑了好多手续才把东西带回来,总不至于反悔。他正要再次催促,余光却瞟到一抹格外醒目的颜色等等。

伊莱猛地抬起头,他用掉那么多抽数,得到的卡整整齐齐地悬浮在空中,乍一看都是绿莹莹的,哪个抽卡人看了都要难以呼吸。然而在这一面高墙一般的卡牌的右下角、最不引人瞩目的地方,一抹好几年都没有见过的紫色正在熠熠生辉。

紫色代表着珍贵卡。

伊莱回忆起系统临走前说出的欧非守恒理论,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猜测:该不会这就是那几张要占去一半内存、一抽出来就要把系统卡死机的豪华珍贵卡之一吧?

系统说卡死有什么后果来着?伊莱眼神一凛,飞快地拉开系统空间,飞快地重复点击卡片使用卡片确认使用的动作,华美的宝石与澄黄的土豆块茎一起落在地毯上,杂杂乱乱地堆成一座小山,看起来地位分外平等。

等到监察者之杖出现在伊莱的手心里,沉寂的系统终于发出了声响:[**]

伊莱的动作愣住了,他略带着点奇怪问道:“星星是什么?”

[被屏蔽的脏话。]系统用那种毫无波动的声音说着充满怨气的句子,[按照《系统违规处罚条例》第七条,倘若事出有因,系统说出脏话并不构成违规,然而如果在宿主并未成年的情况下说出脏话,则将面临禁言一天的惩罚。]

[宿主当前年龄十七岁,当前世界没有成年的概念,则将参照宿主上一世界十八岁成年的规定。]

伊莱一怔。

[虽然对着宿主说出脏话,系统下一个自然日将面临禁言一天的惩罚,但此刻除了脏话,没有任何行为能够抒发系统心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