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禁不住地轻颤着,用?力的指尖血色尽褪,下一刻,江楼眠终是支撑不住,一个摇晃,便往前栽去。
身?下是冷硬的地面,全身?上下痛得仿佛都?被碾过一遍,被水雾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自己沾染灰尘的掌心结痂的血痕。
那是他在广阳殿里掐出?的痕迹。
江楼眠抿了抿苍白的唇,一种恐慌感彻底席卷了他此刻不安的内心。
他的腿……
缓了半晌,他总算能用?手摸索着去够身?边的栏杆,一点又一点,拖着自己的身?体缓慢而颤抖地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最后脱力地摔在床上。
江楼眠仰躺着,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感到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了他的四?肢百骸。
楚荀的声音宛如噩梦般一遍遍地在脑海中盘旋,从未有一次他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长相。
倘若他生得不是这?般模样,应当早已顺利地入职翰林院,而不是困在深宫之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沦为上位者的一具玩物?。
在这?一刻,往昔十七年的努力显得无比虚幻而可笑,化作泡影飘散至遥远的彼端,而他被遗弃在烂泥里,人生凋谢在探花游街的那一日。
江楼眠很疲倦,但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却令他无法入睡。
他就?这?样半梦半醒地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些响动。
他下意识以?为来者是未归的小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床边,一道淡淡的阴影笼在他的脸上。
江楼眠掀起眼皮,刚脱口而出?“小希”二?字,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后的话语尽数堵在喉咙里。
对方的出?现令他感到意外。
是昨日那个少年。
来人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垂眼注视着他,微抬的下巴带出?冷峭的弧度,一双眼眸黑沉如墨。
江楼眠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笑道:“是你啊,昨日的事,多谢了,但我现在这?个模样,就?不能下床同你道谢了。”
“对了,我叫江楼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对着床上之人微弯的眸子?,片刻,少年启唇道:“提赫羽。”
江楼眠的眸光意外地闪烁了一下。
“提”这?一姓氏在中原很少见,大多分布于北方少数民族,而如今掌管漠北的王族,其姓氏便是“提”。
几?年前他听说?过,战败的漠北为了展示求和?的诚意,将其中一位王子?作为质子?送到大齐,也难怪昨日那个太监看到对方会是那般古怪的表情了。
将心头浮起的思绪尽数按捺下去,江楼眠笑道:“提公子?今日前来拜访,有何贵干?”
提赫羽盯着他苍白面上带出?的笑容半晌,忽然道:“你昨日触怒了那个皇帝?”
这?话一出?,江楼眠慢慢收了唇角的笑,眸光沉了下去:“圣心难测。”
他闻言,冷笑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人最是喜欢像你这?种模样的,年纪越小越喜欢,上回有好几?个进去了,惨叫声响了一整夜,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江楼眠的指尖狠狠颤了一下。
提赫羽一手撑在他身?侧,眸光扫过他色泽浅淡的瞳,冷声道:“这?大齐的皇宫,远比你想得更脏。”
江楼眠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控制着声线的平静:“多谢公子?提醒。所以?提公子?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他挑眉道:“你的婢女要偷偷出?宫,若不是我发现,恐怕她现在早已被拉入慎刑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