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他突然想跟人聊聊天,本来他以为自己对着人间无甚留恋的。
四枫院隼似乎看出他的愿望,主动挑起话头,只是他这人似乎不大会聊天。
“没想到最后你见到的人居然是我。”
“如果你能带我见见叶斯……还是算了。”过了一会儿,郁光又说:“其实我很想他。”
存血袋换到第六个时,郁光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左手还在时不时捏动。
四枫院隼把葡萄糖喂到他嘴边,郁光勉强喝了口。
他的唇色和指尖都泛出青色,面色惨白,浑身冒冷汗,四枫院隼都看在眼里,更换血袋的手微微抖动一下,但并未停下。
郁光努力让自己清醒,却听见敲击在灵魂上的心跳声,比平时更快,像急促鼓点,更像是某种命运的旋律。
恍惚间,他觉得为了这一刻,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浑身都冷,仿佛置身风雪极寒,刺痛从骨头缝里透出,遍布全身。
叶斯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风雪最深处的尽头,肩上头顶都覆盖一层薄薄的雪。
他想替叶斯拂去。
郁光感受到死亡的应召,却有一瞬间极致的清醒,像突然打了一剂强心针。
眼前白晃晃的雪景骤散,他看清现实中缓缓流出的鲜血。
淡淡遗憾浮上心头
早知如此,最后那面时,他应该亲亲叶斯。
郁光喘了口气,抬眼望向四枫院隼。
“桌上的信封,等叶斯痊愈后,帮我交给他吧。”
本来他很犹豫是否要把信留下,生命临到最后却不甘心了。
叶斯在历尽亿万年后,会不会忘记他呢?
他不良善,不懂什么是放手。
他想要叶斯永远记住他,比时间刻度更长的永远。
这时候,他似乎在某一瞬共情了陈朝然。
突然想起陈朝然日记里的一句话
死亡应该能让他记住我更久吧?
但愿如此。
-
郁光心脏停跳那一秒,四枫院隼感觉到了。
他呼吸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
少年安静靠在床头,脑袋偏向一边,远远看去像是困倦时打了个盹。
屏息凝神,他撩起郁光左鬓边的发丝,露出闪亮暗红光芒的发烫耳钉。
忍住十指连心的强烈刺痛,四枫院隼抖着手靠近,接触时疼痛更甚,像是断筋断脉。
咬紧后牙槽,左手撑住右手手腕,他最终还是摘下那枚嵌在耳钉里的血红钻石,喂进少年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