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墙角盛开的蔷薇花，那粉团团开成的一大片。

在这不大的院子里，它们顽强扎根热烈地盛放，一如这小山村里从出生开始就不被祝福的女孩们。

宁尘很努力才压制住怒火，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他低头睨着魏天宸，开口。

“所以，你认为是你姐姐死的不甘心、不情愿，所以作祟为祸人间想要无辜的人给她陪葬是么。”

“不是的！”

魏天宸本能地否认，话说一半却又心虚地嗫嚅道。

“不是……吧……她不是故意的……”

在他们这个地方，一直流传着一个恐怖传说。

说是横死之人如果心有不甘执念不散，就不能投胎转世，时间久了就会化为厉鬼在人间游荡。

厉鬼不能直接伤害生人，便会画地为牢制作出一个幻境，吸引经过的无辜路人入内。

普通人一旦进来，轻易就出不去了。厉鬼会以人的恐惧和戾气为食，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扩大幻境范围，然后再拉更多人进来……

日复一日它便会化为为害一方的恶煞，到时就只有得道高人才能将其击杀，使其灰飞烟灭还当地百姓安宁了。

“我姐姐她太苦了！她没有为自己活一天，死后还要受这样恶毒的污蔑和咒骂，她一定很不甘心吧，可这真的能说是她的错么？她也是被逼的！有些人，连恶鬼都不如！”

宁尘默然。

魏天宸的话大多经不起太仔细的推敲，他对某些事某些人的看法和观点，宁尘也不能完全苟同。

唯独他刚才说的最后这一句话，宁尘无比赞同。

有些人，连恶鬼都不如！

“可能姐姐对我也是有恨的吧，她一定在怨我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她寄给我的保险单，怨我为什么没有回来救她，怨我为什么会相信那样荒谬的流言，跟着村里人一起骂她……所以我才会被她拉进了这个噩梦里。”

魏天宸站起身来茫然地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

“她的幻境已经大到覆盖整个村子了，她连旅游的路人都不放过……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被高人发现打散魂魄的。”

宁尘心情复杂，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来。

“你为什么想要救我，又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魏天宸看了他一眼，低头苦笑。

“因为你是宁老师啊。”

“别的人也就算了，反正东堤村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我自己在内，都可以说是活该！我们都直接或者间接地伤害过她，被她这样拘禁报复也是应该的。至于其他路人……我又不认识他们，只能说各自认倒霉吧。可是宁老师你不一样，你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刚入校那会儿我和室友同学都处不来，经常一个人在学校瞎溜达，有一就被你撞见了。你完全可以不用理我的，可你居然停了下来，关切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个人闷闷不乐。那是我在S大第一次被人关心，我永远都忘不了。”

宁尘愕然。还有这事儿……或许有过吧，他真的不记得了。

这个男孩，对陌生老师或许只是无心随口的一句关切的话语都能感恩至今，却唯独看不到自己的姐姐为了他付出了什么。

宁尘替魏永娟感到无限悲哀。

“所以唯独是宁老师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在这里死掉的话，灵魂就会永远属于我姐姐，最后会跟着她一起灰飞烟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