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头疼欲裂,连店铺都不想去,账本也不想看。
直到镇北军那边递过来消息,说原大将军的女眷想要些上好的笺纸笔墨。
胡善堂能常年在春琳城横着走,是因为背靠着镇北军这座巍峨大山。
他忙忙打起精神,挑了些洒金笺、桃花笺和水仙笺,又选了几只上等的好笔,一方湖州墨,用雕花盒子好生装裹了,亲自往镇北军营去。
胡远松在胡家是老祖宗,去了军营立刻变成笑口常开的孙子,袖袋里装了好些碎银,一小叠银票,从小兵卒子到管事的兵大爷一一殷勤上供。
兵大爷将银票心满意足地收好,小声提点胡远松:“原大将军最近宠爱的女人有点来头,你小心些伺候,她脾气不小。”
胡远松一面应着,一面朝大帐走去。
侍卫们打起帐帘,都快到夏天了,帐子里一股暖风朝胡远松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原大帅从上回伤着后,果然没有大好,鹰眼耷拉着,面色蜡黄无光。
在原大将军身边半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她一膝屈跪在榻上,两只细白柔夷帮将军按摩着,听见声音,女人朝胡远松看了过来。
她果然生的媚态十足,狐狸眼勾人,唇角生了颗小痣,不笑也像是笑吟吟的。
第13章
年轻女人见胡远松捧着的盒子十分精致,狐狸眼微眯,笑说:“这些东西都是我吩咐要的,你拿给我看看。”
胡远松虽觉得她漂亮,但此时半点色心也不敢起,垂着头腆着肚腩将盒子双手捧过去,随着盒子打开,女人立刻闻到一股极幽冷沁鼻的香气。
她面露好奇,胡远松见状,心想自己上供的东西果然合乎心意,忙将那块石头取出,请女人细看。
如宝山般耸立起三个山峰的石头只巴掌大小,通体是橄榄绿色,石头的纹路竟是金光闪闪,如镂着万千金丝,年轻女人凑近闻,那香气如雨花中的冷梅,韵味高远,妙不可言。
“这是甚么?”
胡远松私心里打着小算盘,只待时机到了,要找原大将军讨要一个保证——今后春琳城只准他胡善堂经营笔墨纸砚。
只可惜从他进军帐到现在,原大将军看也没看他一眼,胡远松心里失望得紧,脸上还是半分不露,堆笑说:“回夫人的话,这块石头叫金香玉。俗话说有眼不识金香玉,说的就是这石头,看似玉石其实并非玉石,有些混人便以为这东西稀疏平常,随手扔了。殊不知这金香玉有三重妙用,珍贵无比。”
年轻女人见胡远松年纪比自个儿亲爹还大些,对她态度十分谦卑恭敬,心里受用的很,嫣然一笑说:“原来是这个,你继续说。”
“这金香玉的第一重妙用,便是能预示风雨。若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金香玉必然散发出浓烈异香;若是风雨欲来的天气,金香玉的香气便收敛得暗香脉脉。”
年轻女人一怔,军帐外艳阳高照,她只挑了挑眉梢,等胡远松继续吹嘘。
“金香玉的第二重妙用,乃是医用的奇效。据说将这金香玉的粉末刮下来些许,敷在女子肌肤上,能平疮去痘、使肌肤生辉;若有人受伤,亦可将粉末敷在伤患处,有止溃生肌的奇效;若老人将死时将金香玉含在口里,更能延缓病情,振作精神。”
胡远松这话说完,年轻女人若有意似无意地瞥了原大将军一眼,而原大将军闭着眼、神思昏聩,似是根本没注意他们的对话。
“这第三重妙用,乃是古往今来占星术士,都将此物视作珍宝,若随身佩戴,可令占卜卦象更加灵验,且能替泄露天机的占卜者挡住凶煞反噬、遇难呈祥。”
胡远松说完,年轻女人眸光流转,说:“这么说来真是件宝贝,有劳胡老板费心了。”
她将金香玉托在手里端详,不过片刻,只听飞沙走石之声,空中陡然乌云密布,隐隐有电光雷鸣,雷声隆隆,接着唰唰下起大雨。
年轻女人微微一怔,正要说话,胡远松便见一个士兵匆匆冲进帐中,浑身上下被急雨淋得透湿。
脚步声沉重,迟迟不发一言的原大祖终于睁开眼,“查的如何?”
胡远松并非大夫、不懂望闻问切,但原大祖沉闷嘶哑的声音配着他蜡黄的脸,让胡远松生出不祥的预感。
原大祖恐怕命不久矣。
“回禀将军,四处遍寻不着,想来这罪子在战乱中已经死了,尸首被踩踏变形、又或是掉进河里,已经被鱼虾吃个干净,这才找不着踪迹。”
胡远松偷觑原大祖,觉得原大将军并不满意这个答复,但他精神衰败,只是重重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