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跑堂的店小二是需要心算能力的。
温玉白问了妇人几个算数问题,她算得颠三倒四,到最后眼睛都急红了,忍着泪攥着衣角说:“我……我能算清楚的。”
温玉白暗暗叹气。
这中年寡妇姓周,听她说,她丈夫被北狄人杀了,家里留下一儿一女,孩子年纪都不大,正是要吃要喝的时候,却连口饱饭都吃不到。这几日偏生女儿还病了,周寡妇搜刮家当,连多的一只铁锅子都被她当掉了,如今家徒四壁,再没可当的。
“我家在城郊有二亩地,只要种出粮食,北狄人就来劫掠,把能吃的庄稼全都抢走。我丈夫也是为了护着那些粮食,才会……”
周寡妇拭泪说:“如今地也荒了,我要是挣不着钱,真恨不得带着孩子们一头撞死,去找他们短命的亲爹去——”
温玉白心里头怪难受的,古代的女子就是这样,大多只能依附男子生存,离了男子,生计堪忧。
且不论时时来犯的北狄人,种地根本是个体力活,下种子女人还能干,要说到犁地、除草,收割,中年女人的体力怕是不够的。
周寡妇擦干泪,幽幽叹气,说:“我也是心里头急得慌,店主莫怪。是我没用,我干不了活儿,你又何必请我?”
温玉白见周寡妇要走,心里一动,这荒了的地不一定非得种粮食,也可以种辣椒啊!
正好他开川菜馆需要大量辣椒,他在春琳城没有地,若是让周寡妇改种辣椒,不仅能养活一家老小,还能给饭馆提供货源,一举两得!
第12章
暮春初夏,迟来的春光流转在边塞小城,今年的春琳城和往年有些微的区别。
往常或种满了庄稼、或因北狄入侵而荒废的田地一片绿油油的,翠绿细长的叶片中夹着一颗颗小灯笼般火红如焰的果实。
周寡妇正在自家的田埂里忙活着,她大女儿还不到豆蔻年纪,已经很懂事了,满头乌发用一块绯红的布挽着,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挽着竹篮子给娘亲送饭。
隔壁田埂上的邻居见状,友善地打招呼:“初娘看着精神多了,脸上也有红晕了,开春后越发的像个大姑娘了!”
初娘羞答答的行了福礼,小弟口齿伶俐地说:“我姐吃了平安药铺的补药,身体已经好多了。”
“白小哥也给你们家送药了?哎我家老母亲的风湿病啊,也多亏了他送药!他真是个善心人!”
温玉白从周寡妇身上看出春琳城深受北狄侵扰之苦,这片土地原本十分肥沃,种出来的果实却不能由他们自己享用,不少人家猫冬猫得缺衣少粮,天气一暖和,都愁容满面的出来,巴巴儿的找来年的活路。
这些家庭里的男丁若在,日子再苦还能熬下去,若男人死了,光凭孤儿寡妇的劳动力根本撑不住,每一户都灌满了黄连苦水,听得温玉白心里难受。
每一户愿意改种辣椒的,温玉白都借他们些银子暂度难关。他们家里若有人生病,温玉白还抽空上门看诊,帮他们买头三帖药。
许老板见温玉白自立门户后,还不忘给平安药铺拉生意,也慷慨承诺,只要是温玉白介绍的客人上门,他永远让利一成,让他们能买到最便宜的药材。
正因如此,邻居一夸白小哥,周遭的人都有共鸣,纷纷开口称赞起温玉白。
温玉白正在辛味居里教新来的小哥儿制作豆瓣酱,并不知道自个儿的名字被念叨了百八十回。
“不管是火锅底料,还是别的川菜,其实精髓就在这豆瓣酱里。”
温玉白当年离开天府之都,临走前行李箱装满了各种调味佐料,大包的鹃城豆瓣酱、当地最地道的青椒、花椒,回去后他果然一比一复刻出川菜鲜、香、麻、辣的精魂,吃起来巴适得板。
厨子辛二小哥儿已经把红辣椒洗的干干净净,用簸箕端出去暴晒一整天,端回案板上红彤彤的一片。
霉豆瓣也在温玉白的指导下提前做好了。
这是温玉白头一次接触小哥儿,辛二和自己一样身量不高,面子一点儿胡渣子也见不着,相貌也是偏女子一般秀气,胸前微鼓,却远不如女子那般波涛汹涌,其余的倒是和普通男子别无二致。
其实温玉白在现代社会也有一米八左右,但穿过来之后,个子就缩水了,相貌虽是没变,但肌肤却白了几个度,跟开了美颜滤镜似的。
没动手前,辛二小哥儿心里忐忑,因为温玉白的手艺极好,他担心自个儿跟不上。
辛家老爹重男轻女,他虽是小哥儿,却也和女儿没什么两样。他娘拼命生了七个孩子,四个女儿、三个小哥儿,拼到第八个连命都送掉了,也没生出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