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指了指桌子,上面都是成捆的塑料饭票。花花绿绿的,有一毛,有三毛,最高一块。过去在食堂里,三毛钱就能买块红烧排骨。谁一顿饭吃掉两块钱,那绝对是被人逼着请客了。老蔡负责食堂管账,也算半个财务人员,亚非就是他的直属上司。
厂子倒了,机器能卖则买,不能卖的都被当做垃圾送到垃圾站回收。曾经被老蔡看得比天大的饭票比垃圾都不如,全部扔在食堂仓库里。他闲来无事就拿来数着玩,一边数一边想着过去给几千人开饭的盛况,回头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厂房,徒留下一声叹息。
老蔡开大门让她们进去,跟她们说就在外头看看就行。里面的屋子都成危房了,千万不要进去。他说这两年治安很差,时常有人半夜翻墙进来偷鸡摸狗,想着偷些钢筋、铁皮出去卖钱,连木头大门都有人人偷。他说是保安,其实什么都保不住,任凭房子被拆得七零八落。
三个女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大门,扑面而来一股铁锈的味道,混着灰尘和泥土,不由得升起一股衰败的颓丧之感。
她们在小广场转了两圈,又来到澡堂门口。
“平时这个时候,这里都是人。手里拿着脸盆,脸盆里放着海鸥洗头膏,蜂花护发素。”
“是啊,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厉害。从车间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只要五分钟。不然晚一步就要等很久了。”
双凤怀念地说道。
“对了,说到澡堂,你那个沈庆生……”
“我的?”
“哎,不是你的了。人都死了,不提他,不提他。”
双凤摆摆手。
沈庆生的死讯还是亚非从她妈妈那里听说的。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那么个坏人在监狱里浪费纳税人的公帑,一年前让他得了癌症过世了。据说他临死前提出要见一下巧娣和女儿。对自己后面的老婆和儿子,倒是提都不提。
但是当时盼盼在国外,她姆妈也不好自己做主,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