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娣前看后看,问她我的蚕宝宝去哪里了呢?收茧女人说它就在茧子里面啊,吐完丝它就变成了蛾子,要咬破这个茧子飞出来。不过破掉的茧子就抽不出丝了,所以我们要在这之前把它煮掉。
“那蚕宝宝不就死了么?它要被活活烫死了!”
年幼的巧娣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她去拉女人手里的篮子,说她不卖了。
“可是它不死的话,虫子就只是虫子。永远都成不了材。就跟夏天里的苍蝇,臭虫一样。就算变成蛾子,撒下子,也活不了几天。到不如这般死了,至少还留下点东西。做成衣衫,做成扇面,丝线,那才是物尽其用。”
“是啊,侬阿爸和阿爷做的蚕丝长衫、女子旗袍,可不都是这个小东西变得么?”
女人和姆妈一同笑了起来,巧娣那时候的自己似懂非懂,此时的她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就是那只春蚕,用一针一线结出了完美的茧。她的生命也被融入到了这纵横交错的经线纬线之中。她若是不去拼一拼,一辈子只晓得嫁人,生孩子,人生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而现在,她登上了世界级的舞台。这是她阿爸,阿爷,乃至小林师父都未曾来到过的地方。
她代表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百年红帮裁缝的荣辱。
盼盼睁大眼睛,看着模特们一个个地从评委面前走过,本来“别别”乱跳的心脏,在见到自家模特登台的那一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叫做敏浩的韩国男孩踩着行云流水的步伐往评委面前走来。挺括的剪裁衬得他身形英武,和身边的欧洲男模不相上下。
坐在盼盼身边的男人瞥了她一眼,盼盼看懂了他眼睛里的话:你最多也只能让他看起来像个西方人而已。
而我们的起点,就是你的终点。
盼盼轻轻嗤笑一声。
下一刻,随着敏浩潇洒的转身动作,水波纹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出一片粼粼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