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雨,外头发出“砰砰”的声响,阿宝原本以为是雨珠打在雨蓬上发出的声音,转过头向上看,却发现医院的外墙上没有装雨蓬。他好奇地站了起来往下看,原来窗下是个小花园。院子里靠围墙的一圈种满了芭蕉树。刚才那是雨打芭蕉的声音。

照理说这样的声音最是让人凝神静气,然而阿宝的心却静不下来。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要受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即便逃到异国他乡也改变不了被欺辱的命运。

阿宝的母亲是信佛的,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还有菩萨佛祖的诞辰,她都要和弄堂里的几个阿姨妈妈们背着香袋出门上香。

静安寺,玉佛寺,龙华寺,法华寺……上海的寺庙都去过了,就去苏州的,杭州的,扬州的。阿宝考大学那一年,姆妈还去平山堂打了个醮求观音菩萨保佑他金榜题名。

家里遇到好事,姆妈就说是菩萨保佑。遇到不好的事情,姆妈就说这都是命,命里注定是这样。

所以这个“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是命中注定,那么求神岂不是多余?如果不用求神,他姆妈逢年过节又在忙什么东西?

阿宝闲暇的时候也读过佛经,《心经》、《法华经》、《地藏本愿经》,念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生命解脱的门径,转而拿起他的数学物理书。佛法无边,数学做桨,物理是岸。

数理化渡他去美国,来东洋,却渡不了他身边受苦受难的人。

“先生,您妻子手术完成了,您去看一下吧。”

阿宝对着窗外出神,护士小姐走过来,将他带他去了病房。

另一方面,手术过后杨盼盼并没有躺在病床上,她收拾好包袱刚要准备出门迎面就遇上了阿宝和护士。

“你做什么?”

阿宝大吃一惊。

“针吊完了,我要回去。”

杨盼盼右手手背上的橡皮膏没有贴好,隐隐地透着血丝。她刚吃了止痛药,现在药效还没过去,人有些晕乎乎的,说着脚下一个趔趄。

阿宝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