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娣妈说不话来。

“你刚说要跟我讲一件事,是什么。”

巧娣别过脸,泪水滑落脸颊。

“医生说你这次小产之后……以后恐怕就不能再怀孕了。”

巧娣妈叹了口气,“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生儿子了。”

“儿子,儿子,儿子!我不要什么儿子,我有囡囡一个就够了!”

杨巧娣再也忍受不住,彻底爆发。

“我不是为了生儿子才结婚的!不能生?太好了!干脆把我的子宫也拿走吧,以后月经都不会来了,那不是更好!”

她胡乱地挥舞手臂,一旁挂着盐水的支架摇晃了两下“砰”地摔在地上。

“巧娣,你不要这样,什么把子宫拿走,这种话不好乱说的。女人没有子宫还算是女人么?”

“哇……妈,你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

巧娣用手捂住两只耳朵绝望的大哭大叫,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要被一块无形的石头压死了。如果再不喊出来,如果再不发泄,她将会在沉默里死去。

扎在静脉里的针头偏移,戳破了血管,红色的血液倒流进了橡皮管里。

巧娣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和这倒流的鲜血一样,全都走错了方向。

————

巧娣出院后请假在家里休养,巧娣妈说流产做“小月子”和坐月子一样重要,弄不好就要闹出一身毛病,坚持让她在床上躺满三十天再回去。可惜厂子里只给了十五天的假,休完就得回去上班。

其实按照杨巧娣自己的想法,她恨不得出院就回厂子里去,她既不想看到沈庆生的脸,也不想再听她妈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