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人小酌几杯,他再醒来时,考生与古籍皆不知所踪。

宁其修心下不安,却又无从纾解,只好强迫自己忘却,入学堂做起了教书先生。

一月,两月,三月……

相安无事。

当他几乎要忘记那位考生的面容,京中来了一位钦差大臣。

大臣先是礼请他随行介绍登州风土人情,待到了最后一夜,却忽地变脸,将署有“宁其修”三字的策论甩至他脸上。

翌日,流言不胫而走。

有人道,他得罪了钦差;又有人道,他得罪了京城中的大官员。

先是被学堂见逐,而后处处碰壁。偌大的登州,竟无一人敢雇宁其修。

若非城东的老乞丐收留,他早已饿死街头。

时间久了,宁其修探听到消息。原来那考生有心上谏却无胆,于是远赴登州寻一替死鬼。

天子若是喜,乃是考生的功劳;天子若是怒,便是小秀才大不敬。

无人在意宁其修。

他从怀有一腔抱负,渐渐变为只求饱腹,躯壳仍活着,内里却早已枯萎破败。

顾钦听完,见怪不怪道:“所以他想寻死。”

“不全是。”云窈改为侧卧,撑臂支起脸,“他如今捡到了阿黄,应当不舍得再死。”

她朝顾钦勾勾手指头:“你说我该寻些什么由头接济他呢?你不知道,他从来都喜欢‘在下’‘在下’,为了阿黄讨吃的那会儿,都会自称‘我’了。”

顾钦脚下动了动,却是把纱帘摘下,将云窈掩在帐内。

他道:“这张脸我见不习惯。”

云窈啧啧称奇:“不都是皮囊,你竟还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