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广阔的湿性阔叶林,周克玉踩在不知有多厚的落叶上,幻想着自己踏过这些落叶与腐殖层,扬起了多少未知孢子。只是这样想着,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荧光纸鹤越飞越低,因为沾染湿气而发蔫。
周克玉隐隐听到溪流的声音,觉得近了。他要找的地方在阔叶林深处的一段山坳,离溪流有一段距离,那里有一个被藤蔓遮蔽的山洞。
想到那里,周克玉既感到恐惧,又感到战栗。
殷唯清跟着踏云,沿着周克玉的路线追,他知道这是周克玉在故意引他过去。但那又如何?他想结束这整件事,他想得太久了,也等得太久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周克玉跑进的这一段山区气脉沉郁,如同关键时刻的标准剧情,殷唯清之前做准备时贴身带的小小罗盘失去了磁场。他觉得自己心中有点数了。他在等待着这一场捕猎,对方又何曾不是另外埋好了兽夹?经此一役,就是映水殷家真正的结局了。
穿过潮湿的密林,越过山涧溪流,殷唯清看到了那个被拨开藤蔓的山洞,上面仿佛四个大字:请君入瓮。
殷唯清停下:“踏云,你回去那个院子里等着。”
犬鬼低下头,呜呜哼着,去蹭了蹭主人的小腿。
殷唯清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就像他小时候那样:“踏云,我会给唯澈报仇的。你去山下等着,镜子破了,会有人来找我的。”
犬鬼蹭了蹭他的面颊,它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活泼了,性格一如它垂垂老矣时那般稳重温驯。但是它这由灵体汇聚凝结的身体竟然还会感到恐惧和伤感,它害怕这是与自己的小主人最后一别。
“去吧,”殷唯清说,“也许你可以带人来救我,也许,为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