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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放在地上的热水壶,掂量了下,估摸着只剩了个底,刻意压低了声音,笑着向中年女人示意。

“我先去打个水,秋姨帮我看着点我妈。”

“没问题,你去吧。”

应雪拿着水壶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转了道弯,走到楼梯口,她停下脚步,脸上的轻快一下子荡然无存。

这时病人们大多处于午休中,走廊上清冷无比,她看向不远处科室医生的办公室,又回望了眼病房,浑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

医院的床位向来紧张,应雪向医生护士磨破了嘴皮,也没能讨来个条件好点的病房。

住院部四楼靠东区的病房都是八人间,装修老旧,设施简陋,床与床之间只用一道布帘相隔,没有半点隐秘性可言。

应雪遥遥望向窗户,正好能看见温茹的床位。

天花板上的老旧电扇运转,发出持续轰隆的声响,对床昏睡的老汉鼾声如雷,久不停歇。

温茹身下的床板梆硬,只用一层薄薄的床垫相隔,她蜷着身子,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惊醒睁开来看一眼,又潦草地重新睡过去。

这哪是一个身患重病的人该待的地方?

应雪在拐角处站定,沉默地朝病房里面看了一会,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舅舅温荇一家,但温荇在家中地位不高,舅妈章雅说一不二、执掌大权,连带着一对儿女都生得性情强势泼辣,极难相处。

对面那头接起了电话,隐约有个女声传来。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应雪眼眶发涩,她浑然不觉地望向远处的天空,艰难开口,嗓音低哑。

“舅妈,是我。”

“张医生说这病很难根治,而且随时都有病危的可能。”

“在医院垫付的钱已经快用完了,我在超市兼职的工资要到月底才能发放,所以舅妈,能不能,能不能……”

应雪背抵靠着墙壁,越说声音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