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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至四更丑时。
外宅里静悄悄的,屋里暖如春昼。
裴肆沐浴罢,穿了件宽松的岫色寝衣,头发还未干透,用檀木簪绾在头顶。
他已经在书桌后坐了半个时辰了,怔怔地望着桌子。桌上依次摆了两把伞、一支金芍药步摇、一条丝帕,还有夏天的樱桃酒,秋天的菊花酒。
外头寒风呼啸,犹如鬼哭。
裴肆手里攥着壶老秦酒,喝了数口,他人白,脖子和胸膛微微泛着酒醉的粉。
他想着今晚雾兰在马车里说的话,那女人说什么,说他心里藏了殿下?
裴肆不屑一笑,怎么可能。
一个欢喜楼出身的肮脏丫头,配得上他么?
一个已经被唐慎钰糟蹋过的女人,而且还怀过孩子,早都不干净了。
裴肆咕咚咕咚喝了数口酒,烈酒刺痛了下唇的伤,他想起今晚在弄月殿,吻了她,她身上好香,唇很凉,小舌头很软。
裴肆一把抓起那支金芍药步摇,扎向手心,试图用疼痛来逼自己清醒些。
可偏偏他记性很好,想起了今春在宫里初次见到她,她稚气未脱,在宫里受了委屈却不敢哭出来,孤零零地跪在慈宁宫外头;
今夏,她春风得意,得封公主,和唐慎钰相爱,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她的衣衫被人泼了樱桃酒,她在弄月殿里擦洗,小耗子那时还是只小奶猫,顽皮地舔她,她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