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
“对,你外公年轻的时候在李中堂的淮军里待过,你娘来我家前跟他学过些拳脚功夫,而且你娘是天生神力。你爹路见不平,反而因为本事不济被那男同学和他的同党追着打。关键时候,你娘抄起一根碗口粗的毛竹,把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方廷玉听得张大了嘴巴:“我爹好弱啊。”
“可不是,谁能想到,最后他竟成了个为国杀敌的军人。”
“我爹和我娘就是这么认识的吗?”
“是,我先前和你爹也不过是同学,并不熟。直到那次你爹充英雄失败,我才和他成了朋友,长大后又一起去了上海读书。后来你爹娶你娘,也是我父亲做的大媒,你娘从我家出嫁,还是我作为娘家哥哥,站在大门口出题刁难你爹,又背你娘上的花轿……真可怕,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方廷玉喃喃道:“真想不到,我一直以为,你们从生下来就是我印象里那个样子,一个冷肃,一个沉默,一个温婉。”
哪里知道,冷肃的岳濯缨,年少时也会偷看《金瓶梅》。
哪里知道,沉默的方乃文,年少时英雄救美反而被人追着打,到最后还要美人反过来搭救他。
至于母亲……他从未见过母亲,他对母亲的印象,就仅止于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她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大哥,冲镜头微笑,十分温婉。
岳濯缨淡淡一笑:“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谁还没有过神采飞扬的少年时?”
他们正路过操场,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三两结对的男孩子,穿着汗衫短裤,露在外面的手腿肌肉偾张,汗水晶莹,在阳光下闪着光,奔跑、跳跃、欢笑、吼叫……年轻的生命力如此饱满。
他们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岳濯缨掏出怀表看看时间,说:“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我大概还会待几天,等汀兰一起回老家。我就住在靠近大世界的东亚旅馆,如果有事,就去那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