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这句话之前,他对祝青青的感情还是怜悯,这句话之后,则变成了责任——从小他便自觉是个多余人,一个克死母亲、逼走父亲、困顿了叔婶的多余之人,直到祝青青出现,告诉他“你对我很重要”“你是我唯一的指靠”。
他也是被人需要着的!
有那么一个小姑娘指望着他,依靠着他,盼他能搭救自己出苦海呢。
每每念及,就仿佛胸口处揣了一只雏鸟,毛茸茸、湿漉漉、温温热,从胸腔间生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动和赴汤蹈火的豪情——祝青青就是他揣在胸口的那只雏鸟。
她理当与自己最亲近,可她却与别人合着伙瞒自己!
他固然知道他们这场婚约是假的,但这些年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他动了情,也以为她多少会动一点心……可是她说起他和别人的亲事来,口气闲闲,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像在说今日的米价、小报上电影皇后的花边新闻……
怒气化作恶声恶气,方廷玉道:“我的事情,凭什么给别人做主!”
说完,他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回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他在卧室里一待就是一下午,先是躺在床上后脑勺枕着双臂生闷气,后又擎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边看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但外面一直静悄悄的。
窗外天色渐浓,方廷玉盯着手表读秒,快到晚饭时间了。周末,往常晚上七点,他们都会步行去隔壁马路,随便找一家小馆子对付晚餐。六点五十分,客厅里终于有了脚步声,方廷玉打起精神,盯住卧室门等祝青青来敲门,然而脚步声却渐渐远了,只听见拧门把手的“咔嗒”一声,然后便是公寓门被关上的沉重响声。
祝青青自己下楼去了。她就是这样,从不肯迁就他的所谓少爷脾气。往常这一点让方廷玉觉得欢喜,觉得是祝青青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铁证,现在却只觉得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