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濯缨不禁蹙起眉头。
方廷玉拘谨地坐在他旁边,回答他的问话:在学校里还习惯吗?功课怎么样,跟不跟得上?同老师和同学相处得如何?有没有参加什么课外活动……方廷玉此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楼下突然传来叫卖声,是熟悉的安徽口音,老年人粗嘎的声音,悠长地喊着“臭豆腐,徽州臭豆腐”。
只见厨房门推开,祝青青飞快地奔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碗,直奔到阳台,推开推拉门钻出去,探头喊卖臭豆腐的小贩:“等一等,要六块臭豆腐。”
说话间,麻利地拽起系在栏杆上的一根麻绳,拖着拖着,拖出个篾草编织的篮子来,绳子的另一头就系在篮子提手上。
她从衣兜里掏出几角钱,和碗一起放进篮子里,用绳子把篾草篮子小心翼翼地放下去,不多时,拽回篮子,取出碗,双手捧着走回客厅,对岳濯缨笑道:“这小贩也是徽州人,臭豆腐炸得十分地道,先生您还没试过咖啡配臭豆腐吧?别有一番风味。”
臭豆腐在碗里散发着熟悉的乡味,岳濯缨纳闷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吃臭豆腐?”
倒是汀兰从小爱吃这东西,有一回祝青青在岳家做客,厨娘炸了臭豆腐,汀兰请祝青青吃,他记得,那时祝青青礼貌地拒绝了,且表情里有三分掩饰不住的嫌恶。
祝青青道:“俗话说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在徽州的时候只觉得这东西又黑又臭。来了上海,反倒察觉出它的好处来了。”
岳濯缨心里一惊——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她这是正经把徽州当成是自己的家乡了?
阳台门没关,风吹进来,把长桌上的报纸吹落到地上几张,吹到岳濯缨脚边,岳濯缨弯腰捡起来,是一份《新民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