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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泾县,方廷玉守在火墙前等自己做的那一张纸干,还在上面按了个手印,生怕弄错,她当时也觉得方廷玉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

现在想来,方廷玉哪里是幼稚,分明是深情。

反倒是自己,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嘲笑方廷玉的天真和深情。

她有些讪讪:“仔细想想,倒真是……”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聪明过头,是个敏字;小宝深情过头,是个痴字。痴这一点随他爹。乃文和小宝的娘是少年夫妻,两个人感情很好。乃文少年时也和小宝一样爱笑爱闹,看不出来是不是?是阿温死后,乃文才变得沉默寡言的。”

阿温,祝青青想,原来方廷玉的娘叫阿温。

“奶奶真担心你们以后会吃亏在自己的敏和痴上——不说啦,万事各有缘法,都是各人的命。我困了,日头也下去了,关门关窗吧。”

那天之后,老太太再也没能下过床。

老太太去世那天,赶上初一,二叔去老铺里查账,二婶进庙里上香给奶奶祈福,方廷玉在学校里上课。整个方家,除了家仆,只剩下祝青青一个人在老太太身边。

弥留之际,老太太用枯瘦的手攥着祝青青的手腕,交代最后的遗言:“乃文我是管不了了,我不能还他一个阿温……但是小宝你要替我守住了,别让他去打仗……”

徽州风俗,人故去后,下葬前要在家中停灵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