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
裴昭正在解释这两年顾家粮饷经历的曲折。
顾灼觉得,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却实在是个讲故事的高?手。
抑扬顿挫,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她虽早已知?晓第一次粮饷迟到是因为户部尚书构陷顾家、妄图削减,却并?不清楚傅司简当时竟是在那般危机四伏、孤立无援的境况下与?世家周旋。
若非他力挽狂澜,顾家必定会受到世家党同伐异的打压。
北戎若是再趁机南下,大裴便是内忧外患了?。
这也让顾灼更加确定——
朝廷、京城,离不了?傅司简。
“皇婶,上次的粮饷送迟是朕失察,以后每年朕都提前盯着,断不会再出?这等纰漏。”
闻言,顾灼起身恭敬行了?一礼:“皇上言重,臣替顾家将士谢过皇上。”
既是说到粮饷,她便又问了?另外一事:“臣带来的兵马在京城需用的粮草,依皇上的意思,臣按多少天的量向户部申请比较合适?”
“皇婶您先坐下,”裴昭想?了?想?,才道,“先按一个月吧,让他们和羽林军在京郊大营多切磋些时日,取长补短。等凉州新?任太守的人选定下,再动身回北疆。皇婶,这一个月就让皇叔带您四处逛逛。”
顾灼藏在桌下的手攥得死紧,靠着掌心的刺痛勉强稳住声线,艰难地应道:“是。”
旁敲侧击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尽数化为齑粉。
她自欺欺人地在心底反复念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2。
却知?道,自己已经失魂落魄,脆弱得不堪一击。
只有一个月了?。
这个意味着“到此为止”的期限,如一块巨石,绑着她所有的欢喜沉入暗不见底的深潭,再无浮上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