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间柳 飖今 3088 字 2023-08-24

他仔细嘱咐过这位新旅伴,让她在劳累时务必要主动告知,单钰对此爽朗应下,她待主从两人先后入了马车,才兀自坐在车头,抖落缰绳驱使拉车的马匹向前行进。

这野径小道上碎石甚多,车轮滚过时不免微微颠簸,单钰令马慢行换得平稳,边又一茬没一茬地听着车厢里的谈话。

他们交谈时的音量并不高,再隔着竹帘与轮轴咕噜转动的声响,传到单钰耳边便已是断断续续,单钰无意打探其中内容,权当是在途中用来解闷地听个响儿,只是后来车内的动静听起来像在念诵什么篇章,单钰囫囵听了几段,隐约从里边辨出个名来,才意识到柳承午是在背药材。

经过之前的交流,单钰知道柳言是正在云游的大夫,而柳承午虽是习武的护卫,看样子倒也在跟主人学习岐黄之术,只是这药名背着背着,却被柳言出声打断,接着两人淅淅索索地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柳言低低笑了几声,柳承午似是被他笑的窘迫,压着声音含含糊糊地唤了一声主人出来。

坐在外头的单钰就搭起手中的马鞭,不自觉地跟着弯起嘴角。

她其实很庆幸能与这两人同行,从旁观摩他们各自的耐心爱惜和全心敬慕,毕竟单钰自己刚经受过兄长的背弃,正是情绪苦闷之际,若再不遇见些并未沾染上算计的柔情软意,怕是连这颗心都要变寒变冷,稍不留神就会拐进死胡同里去。

单钰靠在车架上,慢悠悠地晃荡双腿,她将细而软的鞭子打在空中,如同要打断那些过往的愁绪一样,干脆利落地带出一声啸响。

第77章

★倒v结束

喧闹繁华的街道上, 缓缓地行驶过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瞧起来极不起眼,不说在前拉引的并非什么百里挑一的骏马良驹,便是车身也十分质朴,除去一只悬挂的银色镂空小球, 其余没有任何用来装饰的物品。

然而就算如此, 也常有路人在其悠然经过时打量上那么几眼,究其缘由, 却是因为坐在车头充当马夫的, 是名正值华年的娇俏少女。

落落大方的姑娘家手执马鞭, 有一下没一下地将鞭尾轻点在马匹身上,她并未做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举动,但看起来就是有一种普通人家所没有的, 属于江湖儿女的自在和随性。

女子环顾左右, 对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以为然,等路过一家装潢气派的热闹酒楼时, 那双灵动的眸子倒是蓦地变亮几分,她拉紧缰绳令马匹停下, 接着动作轻快地跳下车头, 向车厢内部朗声问到,

“公子,这最大的酒楼里成不成呀?”

少女的音色脆亮亮的, 又透着点说不出的孩子般的狡黠, 惹的不少人要侧目去看,而随着她的发问,很快就有人从车中越身下来了。

那是个身形挺拔的青年, 落地时踩下的脚步却轻的像是没有重量似得, 显然是经过常年习练的武者, 因着他神情平静,身上着的又是深色的墨青衣物,给人的感觉就格外沉稳。

青年站定后沉默地抬高视线,待另一人从车厢里翻掀起竹帘探出身子了,便向上伸出臂肘供其借力,

“主人。”

不论是作为侍从还是护卫,他的举止都与寻常府里的规矩不符,然而在最后才露面的,被称为主人的那位却对此不以为然,他朝青年温和笑笑,并未有所异议地握上那只递到自己跟前的手腕,在对方的借力下从容下了马车。

他们一个称公子一个称主人,一行人中谁的身份最高便不言而喻,应当是护卫的青年自觉侍立在其身后,而被他看顾着的主人则微微抬起头,饶有兴趣地观望起牌匾上大气洒脱的醉仙二字。

这里虽非少女口中戏说的最大的酒楼,但来此的食客却也络绎不绝,光是在堂前驻足片刻,都能听出里边确实是热闹非凡,瞧着清隽温雅的公子略一颔首,没对少女的自作主张表露出半分不悦,反倒很好脾气地抿起笑来,

“你既然喜欢,那就进吧。”

单钰猜得他会同意,闻言自是笑眯眯地应下,将缰绳交给酒楼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伙计,让他帮忙安置好马车。

毕竟他们虽然才入城中,但因为之前没能遇上村落人家,其实已经在野外相处了近三天,而单钰身为镖师,需要打交道的人有那般许多,撇去单铭扬这个例外不说,其余的总是接触上一小段时日,便能让她摸出对方大概的脾性。

单钰最初担心柳言是颇具城府的上位者,后来跟的久了,就发现这人除了在面对自己的护卫时会不经意地露出坏心,其余时候是真的心态平和性子温吞,想来只要不去踩着他的底线故意冒犯,通常来说都是极好说话的主。

店里的小二见有来客,连忙搭着笑脸热情相迎,因着一楼和二楼已经坐满,他们就径直登上三楼,由柳言选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落座。

这会正是盛夏燥热的时候,柳言对油腻之物提不起什么味口,便在一连串菜名中挑着点了莼菜嫩豆腐汤和时令素三鲜,不过只有一道菜显然不够,柳言看了看端端正正坐在自己身侧的柳承午,知道这个曾经在外风餐露宿惯了的,对任何吃食都不会挑嘴的原暗卫派不上什么用场,于是干脆不去惹他为难,转头让单钰帮忙接着点菜。

比起容易在主人面前失去阵脚,并且一直努力恪守本分的柳承午来,只是将柳言视作雇主的单钰自然没有这么多顾忌,听到这样的要求便毫不扭捏,随自己的喜好又点了芦笋虾球以及糖醋里脊,才抬起头接话似得去问尚未表态的柳承午,

“承午兄,你要点什么呀?”

他们在野外总是捕到什么吃什么,像这样坐在酒楼里挑选喜欢的菜式还是第一次,单钰不清楚柳承午在过去总是以“都听主人的”、“主人决定就好”的顺从来回应柳言,是以询问时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妥。

然而她不知道,柳言却是知道的,他正准备开口替那人说话,却发觉对方与往常全然不同地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柳承午略微抿起嘴,颇有些不确定地注意主人的脸色,迟疑着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