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知道自己开了一个很坏的头,他做人一向相当圆滑,其实他本可以选择其他更加温和的,安慰人的开场白。
但是他做不到。
此时此刻,望着窗外这样的画面,他想说的,只有这一句话。
果然,靠在病床边的男人一动不动,仿佛根本听见没有他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的烟味。
许漾叹了一口气,试着换一个话题:“秋凉最讨厌烟味了,要是换做平时,一定会说你一顿的。”
这次,凌先眠视线终于有了轻微的波动。
“他会吗?”
凌先眠的嗓音很沙哑,听起来完全不似是从前,在许漾略显惊诧的目光中,他从所剩无几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凌先眠的指节修长,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醒目。
“可是,之前,他也一次都没有说过我。”
凌先眠靠在病床上,他所躺的位置,正是江秋凉去世时的位置。
黑色的头发散乱在白色的床单上,凌先眠瘦了很多,面部显现出清晰的棱角,在深陷的锁骨的位置,悬挂着一条细长的项链。
末端,是一枚素色的戒指。
和他手上的那枚是一样的款式,只是项链上的这一枚小了一些。
许漾的视线停在那枚戒指上,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凌先眠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对着许漾点了下烟头,面无表情道:“要不要打个赌,我再抽一根,他会不会出来骂我?”
没等许漾回答,他又自顾自压低了手指。
“但是,”凌先眠闭上眼,“我抽了很多根,他为什么还不出现啊……”
许漾的眼眶突然泛起了一阵酸涩。
凌先眠用打火机点了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他睁开眼,眼中有了血丝:“你说,他一个人会不会冷?”
“我也该去找他了。”
许漾诧异地退后了半步,半分钟后,他上前一步,抽走了凌先眠的烟。
凌先眠的手指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他漠然地盯着许漾。
“秋凉不会想要看见你这样的。”
许漾按灭了燃烧的香烟,递给凌先眠一个牛皮纸袋。
凌先眠没有接。
“秋凉留下的东西,你不要也罢,就当我没来过。”
说着,许漾收起牛皮纸袋,转身就要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