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接一声,像是小王子目睹黄昏一般无穷无尽。
博尔赫斯笔下的黄昏降临了。
残阳落在桥梁上,温柔的黄色在水面上闪烁,而天际线却出现了炫目的艳红色。
是毁灭,也是重生。
海鸥刺耳的尖叫声和怨怼的诅咒声渐渐歇止,喧闹的人声又一次占据了耳膜。
蓝色的墙壁,破裂的白色伤口上,缓缓渗出了红色的液体。
液体从墙面蜿蜒而下,像是有生命一样,循着江秋凉的方向。
江秋凉站在原地,任由红色沾上他的鞋子。
“比血液的颜色要淡一些,比红酒的颜色要深一点……”江秋凉着迷地看着这个颜色,“这正是我在寻找的,属于安东尼的颜色。”
金属画框怦然落地,画作正面朝下,很快被液体浸润了。
江秋凉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贴在唇上,在破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吻。
“我也祝你,永远留在这个游戏里,”江秋凉的唇角轻轻上扬,“困在去尼莫点的路上吧,每一生每一世,时间会赋予你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的指尖离开墙壁,液体从他的指尖落下来,一滴又一滴。
江秋凉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那一抹红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刚想把那一抹颜色随意擦在自己的衬衣上,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江秋凉没有防备,随着凌先眠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了被液体浸泡的一方地板。
随着他的走动,地板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像是猫咪偷偷爬上花盆后留下的泥脚印,又像是私奔仓皇的痕迹。
江秋凉被拽得一个不稳,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跌落在地上的时候,他落入了凌先眠的怀抱中。
就这样,他右手上的液体不可避免抹在了凌先眠价值不菲的衬衫上。
江侦仲和他说过,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房屋、物品、权力,甚至情感。
但是,在凌先眠这里,他突然很像打破所有已经成为固态的思想。
不是的,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金钱衡量的。
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存在了。
就像这一刻,凌先眠抱着他,江秋凉不会想所有的身外之物,他在乎的只是凌先眠这个人,他的呼吸,他的脉搏。他给他的爱意。
“这是疯子的作品。”
凌先眠的呼吸吹在他的耳侧,是温热的,他的每一下呼吸,都连接着江秋凉的心跳,
江秋凉突然大笑起来,他把右手搭在凌先眠的肩膀上,凑近凌先眠的颈侧。
他闻见了消毒水和薄荷的气味,而那阵烟味已经淡到几乎闻不到了。
黄昏落下了。
液体停止了流淌,它化为了深褐色。
黏腻而绵绸,像是落不下,又明不起来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