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了。”
凌先眠明显对窗帘没有兴趣,他转过头去看江秋凉。
江秋凉的眉眼其实很温和,凌先眠记得,当他闭上眼的时候,睫毛在梦里也会轻轻颤抖,江秋凉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时常做噩梦,不过凌先眠记得,他记得很多关于江秋凉的细节。
比如江秋凉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眼睑很容易泛红。
比如江秋凉最爱的是杏子酒,尽管和比尔打趣的时候只字不提,但是凌先眠注意到,江秋凉后面每次去酒吧都会点那杯杏子酒,也许和比尔的倾情推荐有关。
比如,江秋凉思考的时候会无意识敲击手指,他指尖的旋律,是他和他表白时弹的那首《13 Jours en France》。
再比如,江秋凉是个很温和的人,他很少发火,经常发呆,当他发呆的时候,除了凌先眠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有……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或许在别人眼中,他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是高不可攀的江教授,是游戏里大杀四方的通关者。
坚强、聪明、果敢,这些褒义词其实都不太适合江秋凉。
别人在乎江秋凉开枪时的决绝,骑摩托车爆炸时的高光和望向怪物冷漠的眼神。
凌先眠在乎江秋凉握着枪微微颤抖的食指,挖掉伤口时的痛苦和雨水冲刷下眼神一瞬间的茫然。
这才是真正的江秋凉。
没有等到凌先眠的回答,江秋凉偏过头,对上了凌先眠的目光。
“你有没有听见?”
江秋凉的眉眼很好看,不过他想要摆出架势的时候,眼神中总也能透露出几分凛冽。
就像是江南,久违地落了一场雪。
一如,凌先眠十多年里千万次想象的那样。
眼前的江秋凉和幻想中的他重叠在一起,最终,凌先眠幻想中江秋凉的画面仿佛被击中的玻璃,碎出了蜘蛛网状的裂痕。
鲜活的江秋凉就在凌先眠的面前。
这么久,凌先眠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想哭的情绪。
尽管很短暂,很浅淡,但是凌先眠清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听见了。”
凌先眠难得主动移开了视线:“你看,只要拉上了窗帘,外面的世界就看不见了。”
“一叶障目。”
凌先眠没有否认:“你从来都是知道的,所以你怕的根本不是杀掉那只羊。”
灯光在眸底沉淀成很小的两个点,像是沉寂的湖泊。两个人的眼神却没有灯光这么温暖,像是将湖泊化成了照亮前路的手电,透过厚重的窗帘,直直刺破到窗外残酷的真相之中。
“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塌了?”凌先眠的语调仿佛是在谈论天气,“是在回家的路上,病房,还是在进入纽厄尔医院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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