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江秋凉故作遗憾叹了一口气,“怪就怪我太过心软了。”
“心软……”凌先眠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江秋凉唇角不自觉翘起一个弧度。
“你早就知道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为什么不避开我呢?”
“哦,”江秋凉不太在意地回复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说罢,他对凌先眠露出了一个颇有意味的微笑。
“彼此彼此啊。”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天中仅有的光亮消失殆尽。车灯照亮前方一片灰黑和苍白交界的街道,树影在阴暗中渐显婆娑,远处的一点建筑被皑皑白雪遮盖,仅侧面顽强地显出些许亮色。
星星点点昏黄的光从建筑物中亮起,黑白的界限在眼前逐渐模糊,交融相织。
像是倒置的星河。
凌先眠望向了远处散落在人间的星光,江秋凉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讲,等了许久,先听到一声短促的叹息。
“我本来以为美国的冬天已经够难熬的了,谁知道……”凌先眠欲言又止,“这里的冬天更漫长。”
“是不是觉得有种恐怖片的感觉?”江秋凉问,“其实习惯了就好,一个人待在这里可以想通很多事情,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冷清,个人选择而已。”
“你看,”江秋凉指着远处昏黄的灯光,有星星点点的璀璨映照在他的眼中,熠熠生辉,“那里的灯光,像不像阳光?”
凌先眠偏过头,没有瞧见江秋凉手指的方向,先被江秋凉专注的侧脸吸引了注意力。
光影从他的脸上描摹而过,像是一双柔情的手。奥斯陆昏暗的街道映在他的眼中,冲淡了眉眼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过去凌先眠看美人,总觉得三分皮囊,七分才气,或有鲜活,或有淡漠,总归是缺了些什么。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真正的美本就和皮囊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有的人,只要一眼,便知旁人替代不了。
凌先眠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江秋凉先开了口。
“好了。”江秋凉往后靠了点,松了松握着方向盘的手腕,“该说了吧,碰巧在美术馆偶遇,碰巧住在我家附近,别告诉我,你出现在纽厄尔医院也是巧合。”
凌先眠眼中尚存的笑意渐渐淡去。
“我知道你是十年前过来的,一直在纽厄尔医院西格蒙德医生这里接受治疗。”
江秋凉点头:“你来奥斯陆,是为了纽厄尔医院?”
凌先眠点头,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纽厄尔医院是私立医院,凌氏从这家医院建设之初就有参与,现在占有一部分股份。”
江秋凉叩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指腹压出了苍白的印子。
“纽厄尔医院的股东是公开的,里面根本没有凌氏……”江秋凉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显名股东和隐名股东,很熟悉的技俩。”凌先眠肯定了江秋凉的猜想,“凌氏找几个挂名,实则自己掌权,实际出资人从始至终都是凌氏,就像是木偶后面的操纵者,纽厄尔医院的其他股东都知道。”
江秋凉叹道:“真是用心良苦。”
“其实我不太懂投资这家医院的目的,我的父辈祖辈有很强的控制欲。你熟悉凌氏的版图不难发现,他们习惯把产业安置在熟悉的领地里。唯独这家医院是个例外,他们把它遗留在遥远的挪威,像是一个被刻意忽略的错误决定。”
“你觉得这家医院本身就不简单?”
“是的,”凌先眠坦率道,“据我所知,这家医院原本的选址是在美国。这般大费周折改地址,隐藏股东身份,你难道不觉得里面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