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十四分。
江秋凉发愣地看着秒钟一圈又一圈转动,他的脑中有短暂的一片空白,他发现,自己刚才明明有很大的冲动要做什么,此刻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一直站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分针终于指向了三十。
江秋凉慢半拍晃了晃身体,把买来的物品一股脑从购物袋里倒出来,开始了漫长的收纳。
·
纽厄尔医院四楼。
西格蒙德医生推了推自己的无框眼镜,笔尖在纸上记了几笔,他用一个巧妙的角度挡住了他书写的内容,江秋凉听到他书写的声音,突然回忆起昏黄灯光下专注看书的休。
水笔似是快没墨了,西格蒙德在纸上用力划了两道,拉开左边最上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崭新的水笔,顺手把用完的水笔扔到了垃圾桶里。
刚才还被他握在手中的水笔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他指尖的余温,被成团的废纸包裹。
在很短的一瞬间,江秋凉产生了一种错觉。在水笔被西格蒙德医生扔出时,笔尖是有墨水的,只要他轻轻甩一下,这支笔至少能用到晚上。
江秋凉视线久久停到垃圾桶上,即使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那只可怜的水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毫无意义的想法,一只水笔而已,世界上多的是水笔,谁会在乎呢?
“所以……你近期梦到了从没有见过的人,而且梦境还很真实,让你产生了曾经真有这段过往的错觉?”
掐头去尾的总结,很精简。
江秋凉双手交叠在胸前,沉默了片刻,他总觉得错觉这个词有失偏颇,却懒得开口反驳。
“嗯。我总感觉……他们就在我身边。很悲伤,没有来由的悲伤,平时很淡,梦醒时很浓烈。就好像,它们存在在我的呼吸里。”
“有明显的情绪起伏?比如咆哮、哭泣之类的,不限于此。”
“有,最近哭过一次,有几次想要哭的冲动。”
“这几日睡眠状况如何?”
“还是睡不着,之前没有梦,现在有梦,但……都是很奇怪的梦。”
西格蒙德从桌边抓过几张纸,是江秋凉的体检报告。
“江先生,你的身体很健康,各个体征都很正常。”西格蒙德翻了一页,“右臂有一道伤口,很新鲜,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弄伤的吗?”
江秋凉抿唇:“擦伤,不小心弄的。”
西格蒙德看了他一眼,目光温和下来,他放下手里的笔,放缓了语气。
“江先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信任我。在我这里,你很安全,我不会把你说的任何一个字透露出去。”
江秋凉对上了西格蒙德的眼睛,镜片让两个人隔着一层不可突破的薄膜,江秋凉心底突然浮起一丝没有来由的熟悉感。
恐惧的,挣扎的,让人呼吸不过来的熟悉感。
江秋凉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坦然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擦伤……”西格蒙德低下头,“体检报告也显示是锐器造成的擦伤。近期有没有明显的身体上的疼痛感?”
“有,今天早上,撕裂一样的疼,不过只有这一次,时间只有不到一分钟这样。”
“近期有饮酒吗?”
“没有。”
“一直在遵循医嘱吃药吗?有没有停药或者额外服用其他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