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凉想到之前颤抖着声音的诺埃尔。
“你的画里有你的呼吸声?”
“不错,阿兰也说过这句。”诺埃尔陷入到回忆之中,“我的天赋不是我的,是他赋予了天赋意义。”
江秋凉一凛。
在国王赏识前,夜莺的歌声只是歌声罢了,只有国王割舍了嵌满宝石的假夜莺,朝思暮想期待着它到来时,真夜莺的歌声才被赋予了真正的价值。
诺埃尔猛地一把握住了江秋凉的手臂,右手正好按在伤口上,江秋凉微蹙起眉头。
诺埃尔眼中摇曳着疯狂的火光:“江,所以你能原谅我的吧。你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只有你能带回阿兰,只要阿兰回来了,父亲也会回来的……”
“不会。”
江秋凉斩钉截铁打断了诺埃尔的胡言乱语:“我不会原谅你,我没有任何义务牺牲自己成全你。就算我原谅你,那些被你运进这里的死者也不会放过你的。”
“雨夜你摔的根本不是葡萄酒杯,而是棕色福尔马林瓶。你清理干净碎片,在雷声的掩护下摔了所谓的葡萄酒杯!”江秋凉用眼睛死死咬住诺埃尔,眸中闪过狠戾:“这些年你通过马车运的根本不是蔬菜水果,而是和阿兰相似的尸体!你把像阿兰的肢体放进棕色福尔马林瓶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该死的私心!”
诺埃尔深深被他的话刺伤了,他的一双手像是烙铁,有湿润从江秋凉的右臂流下。
“是什么让我产生了该死的私心?是我吗?”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地下室里回荡,“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阿兰了,他怎么会死?他不可能死的,他只是迷路了,于是我在整个法兰西找啊,找啊……”
“既然我的画没有办法还原他的温度,那把碎片拼起来呢?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肺,他的右手,他的腿……”诺埃尔一字一顿,“他以前总是和我说,他很想家,很想父亲,很想我,他走失了这么久,一定很着急,说不定会在夜里哭的。我就快拼起一个完整的他了,可是我发现,少了一个关键……”
“左臂?”
“我的左臂,”诺埃尔温柔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未来就是阿兰的左臂了。”
江秋凉不寒而栗。
“只要一个仪式,一个简单的仪式,把你的血引进他的身体里,一切就大功告成了。阿兰会重生,回到我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我。”
“狄奥尼索斯的重生不过是个神话!”
江秋凉视线扫过黑暗中闪过的亮光,没有任何停顿移开。
“神话还是现实,试试不就知道了?”诺埃尔的五官开始扭曲,“毕竟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诺埃尔转身,从架子上抄起一把刀,一步步走向被捆在椅子的江秋凉。
“好了,江,故事时间结束了。”诺埃尔走近了,“我保证会很快,不会让你很痛苦的。”
江秋凉冷眼看着他靠近,直到刀尖贴在脖子上,很冰。
他闭了一下眼,轻声道:“很抱歉,我不能成为阿兰。”
“什么?”
诺埃尔话音未落,上一秒被绑在椅子上的江秋凉已经站起身,一把掐住了诺埃尔的手腕,瘦长的手指用力,硬生生把诺埃尔逼得退后了两步。
诺埃尔直觉的手腕一阵刺痛,指尖失去控制。
刀从他的手上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捆着江秋凉的绳子被他绕在指尖,松松垮垮垂在地上,他信手把椅子移远,从腰间抽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诺埃尔的腿。
“抱歉诺埃尔,我也不想拿枪对着你的,”江秋凉唇角勾起一个同样的弧度,“不过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你怎么……”诺埃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枪。
江秋凉枪口稳稳对上诺埃尔,不曾偏开半分:“哦,这个啊,忘记和你说了,休博士给我枪了。”
“休?”诺埃尔的眼睛瞪大,“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