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离去,走时还拉上了镜花,吩咐她去端明堂取最好的绢布来,专要夏衍惯用的那一款。
不出片刻,十张绢布和足有百种颜色的丹青盘就被摆在了暖阁的檀木书案上。
段冷展平一张绢布,以墨石压在四角,润过软毫笔锋,又蘸了丹青盘上色泽最炽烈的一抹红,悬笔于素绢上。
落笔之前,段冷翻开那册《狐狸康复笔记》,置于绢布一旁。这册手札自被他从格尔木寒原带回,一直小心地收藏在书案暗屉,从不曾被谢玉台发现。看着上面的图画与文字,罗红毡帐的一幕幕在他灵魂中渐渐苏醒。
段冷索性闭了眼,允许它们次第跃出水面,在他脑海中铺成一卷盛大而恢弘的诗篇。
“八月廿一,晴日,霞光万顷
辰时,静坐帐中,阅书三卷。午膳后,携《元莺辞》至万罗窟,以声伴之。
玉台体表青黑色仍甚。轻唤不闻,如木如石。
离阁时,似听浅吟一声。回首见其双目紧阖,想来应属幻觉。”
……
“九月初四,大雾,霜雪漫天
一觉眠至正午,忽闻冬风萧索。掀帘远望,见外霜雪弥漫,帐内温炉暖火。
玉台在侧,酣眠沉梦,不知此间冷暖。
遂覆毛毯半张,与吾共继黄粱。”
……
观览字句,曾经的桩桩幕幕仍然栩栩如生。段冷在脑中走马观灯,不知定格在了哪一幕,忽然提笔,在素绢上描出第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