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冷回忆着这段他从史书上读来的故事,脑海中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在他死前,自己与谢玉台已经同赏过风雪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而暖阁的窗棂外,镜花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可是我好歹是只梅花妖,连雪都没见过,像什么样子?”镜花应该是在水叶身旁坐了下来,“水叶,你说,我的故乡到底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但我能够确定的是,青丘就是你的家。”水叶拉起镜花的手,迎向头顶灿烂的日光,“因为这里有你的前路与归途,有你的快乐和希望,有你牵挂的一切。你将自己当作这里的一部分,走得再远也会回来。”
是啊,这里也是他段冷的家。
此心安处即吾乡。他已经认定此处是他的归属,那么死在这里,也并不算客死他乡。
想到这里,段冷的心情也跟着释然了几分。
他将乾坤袋中那一把骨刀取出,又拔下一根自己的墨发,垂悬在骨刀锋利的刀刃前。一阵微风穿过窗棂间的雕花,发丝与之共舞,不小心挨上骨刀的边缘,立时断成两截。
他又将骨刀的尖端轻轻搭上自己的指尖。在肉眼还没来得及确定肌肤与锋芒是否相交时,一点艳丽的鲜血就自指端浮现出来,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微痒的刺痛。
这把骨刀已经足够锋利了。
段冷将三寸寒刃收回乾坤袋中,目光投向了那张空荡荡的酸枝木贵妃榻。之前谢玉台在沉香榭的时候,有大半的时间都要慵懒地倚在上面,或读话本,或阖眸小憩,或研究围棋之道,思索怎么能在下一次对弈中将段冷杀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