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他一贯奉行的那套君子之道彻彻底底的失效了。
他不知道与一只狐狸相处的界限在哪里,索性便放任他乱来。
他们的睡息交缠,从未有过这样的亲密。红烛暖香,边塞月明,这里是中原妖族谈之色变的南极沼泽,寸草不生终年坚冰,却是他们可以肆意相拥的世外之地。
客帐内没有日冕,段冷便以谢玉台身上青黑色的消散来判断光阴的流逝。只要那片水纹又攻占了青黑色七分之一的领地,便是又过去了一日。
他以木尺丈量,记录下每日的刻度与位置,将其记录在一本《狐狸康复手记》的羊皮卷上。
在二人的酣然长眠中,帐外的深冬也在悄悄到来。
段冷是个很少做梦的人,但这几日,他竟然意外地梦到了洞庭。在梦境中,他带着谢玉台回到了他的家乡,尽管他从不认为那里是自己的归宿。族人们都不再称呼他为圣女,而是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用着自己原本的样貌、原本的声音,并且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自己。
这个美梦止于段冷发现谢玉台身上的水纹不再延伸的那一天。他连续三次醒来,小狐狸身上的颜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那最后一片青黑色停留在谢玉台的两只左足上,像是一队不肯投降的亡国之兵,拼死也要坚守住最后一块据地。
直到九月十四日。整整十日过去,谢玉台依然没有醒来。
意识到不对劲的段冷先是求助了族中医术最高的苏合。苏合讳莫如深地摇头后,又带着他找到了乌兰图雅。乌兰图雅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叫来了山雪,让她重新去尘生堂里寻那一本医典古籍。
“公主,在这儿。”山雪灰头土脸地奔回,带着她从箱底翻到的书。
“朱獳尾、孰湖翅、当扈须……”乌兰图雅压着手指,从页首数到页尾,“没错啊,就是这十种药材。按道理,都服下后小狐狸就该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