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雄黄氏入侵,举族倾巢而动,捍卫他们的领地。他却被母亲锁在圣女阁中,看着高台下战火纷飞。
“阿冷,你不要去。”母亲蹲在他的膝前,双手落在他的粉色裙摆上,“保卫家园的事,有你的兄长们就够了。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地做高台上的圣女。”
他也曾想拿起刀剑,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东西。
在为谢玉台讲述时,段冷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无法维持那种旁观者的平静。曾压抑在肺腑之中的不甘、觉得世道不公的委屈、对兄长的艳羡、嫉恨,种种情愫都翩然浮现出来。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挣扎,棱角早已被命运磨平,却在万罗窟密不透风的玄铁墙壁中,想起他的灵魂也曾经一腔热血,向往自由。
面对着不知清醒抑或混沌的谢玉台,段冷终于得以把深藏在心底数百年的话说出来。迂回的、直白的、完整的、破碎的,纷纷一吐为快。
那几日,他每次走出万罗窟,都觉得焕然新生,神清气爽,就连苏合都夸赞他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只是他的悲惨童年总有叙尽之时。当故事无法再来源于生活,那么他只能寻求于艺术。
于是,在乌兰图雅下一次来探望时,段冷破天荒对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公主,能不能……为在下找些话本来?”
乌兰图雅手中的长弓“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满目惊讶的九公主回过身,仿佛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段行僧,你终于开窍啦!”半晌过后,乌兰图雅幡然醒悟,半是惊喜、半是不可置信道,“山雪,快快快,把你们珍藏了几十年的宝贝都拿来!挑口碑好的,不好看的不要!”
山雪依言,搬来了如山一般高的书卷。段冷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册《元莺辞》。
“第一话,仙鸾飞身坠凡世,误入尘网历死生。”
借助藏烈紫红色的光亮,段冷靠坐在玄铁墙壁上,照着话本一字一句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