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的后门和“西日”离得很近,纪翎无数次在这条单向小巷中往返,自然知道这条道路的尽头通向了哪里。
四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司机哆哆嗦嗦地把车上的少年放在了他指定的地方,车门刚被关上的那一霎,出租车就头也不回地开走了。周围的景象实在太过荒凉破败,不远处还有一片断瓦残垣。说是郊区都抬举了,简直像是上个年代的命案现场。
树叶上的罅隙如同鬼眼般死气沉沉地看着路上的行人,交叉错杂的枝干错叠成一堆堆浓密的黑影。阳光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断断续续,仿佛一滩正在被缓缓吸到地面的水。
沙沙的脚步声在荒草中响起,过了一会,脚步停了下来。
一个人影站在一片荒芜之中,眼也不眨地仰脸看向面前的荒废炼钢厂,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大门虽然敞开着,里面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像是看不见底,更像是一个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眶。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滞重,里面还夹在着焚烧过的沉闷味道,荫蔽中投下的阳光在纪翎的脸上分割出了一片暗影,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得甚至有些发黑。
猛然刮来一阵风,吹得干枯的树叶飒飒作响,片刻之后,细碎的声音停下,愈发衬得周身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掌心沁出细汗,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心脏越跳越快,伴随着这种跳动的声音,还有沙漏中的细沙在头脑中簌簌落下的声音,是不断流逝的时间发出的尖锐警告。
时间剩得不多了。
纪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一个即将沉入深海的潜水员,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然后走进了那片巨大的黑暗。
几乎是刚踏进炼钢厂的一瞬间,身上的温度就降了下来。里面没有一丝人气,各种废弃器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可以说,随便哪个都是绝佳的藏身之地,想在这里面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