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臻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大拇指侧边的浅白色疤痕,竖直,并稍稍往下凹陷,在手上十分明显。
这条疤痕从她记事起就在她手上,是她五个月大时动手术留下的。
简臻是个六指,左手多长了一根手指。
简臻看过自己当时用的病历本,里面夹着她的左手没动手术前的照片。
多出来的手指像一根小小的树枝,歪歪地挨在大拇指旁边,和小指一般粗细,其上还有小小的指甲。
它看上去很怪异,又很无辜,仿佛只是迷路,却要遭受灭顶之灾。
简臻之前问过林淑燕为什么不做产检,为什么会不知道她的手是坏的,是不是那时的机器不好看不出来。
林淑燕只答了三个字:“不想做。”
简臻又问:“产检是不想做就能不做的吗?不是一定要做的吗?”
林淑燕才不耐烦地回答:“找关系照出来你是个女孩,就没心情做了。”林淑燕顿了一下,带着点后悔的语气说:“早知道还是去做产检了,也好有点心理准备,不至于在你出生那会儿慌了神。”
此刻的简臻恍然大悟,在因心情沮丧不做产检的那些日子里,她的父母一定都在愁眉苦脸地讨论要不要留下她这个女孩。
而发现她是个麻烦的女孩之后,当时的讨论再次被拿到台面上来,成为决定他们未来的关键性问题。
简臻的父母是最传统的父母,身上穿戴着一切从不知几千年前带过来的老旧习俗,从内到外都被腐朽的气息缠绕,脑子里能够想得到的东西,就是从前的无数人会想着的东西。
他们将传宗接代看作是人生最重大的任务,她亦不明白这么穷的一个家,有什么宗和代值得往下传。
因他们是这样的人,就使得要扔掉她的考量变得正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