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我第一次参与追捕,因为要埋伏,所以整夜不能生火取暖,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寒冷。但那时我觉得四野的风不止吹着我一人,再冷也可忍受。”他慢慢地说着,用他惯有的语速,也不看她,只是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无法翻越。
“后来,我中了蛊,练出筋蛟钩,才知道还有一种冷如此深长彻骨,如影随形。南下后,我曾体会过暖意,可如今,我紧围着篝火,却总觉得半个自己仍浸在霜冻中。现在我知道了原因,因为我的姑娘独自在凛冽的长风里,她走得那样快,走得那么远,她不回头,她不需要我了。我没法把她留在暖室里,所以我要与她一起走,让所有的风雪都只落到我身上。”
她听得心都碎了,其实他让她骄傲,她的心上人,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她什么时候,也没让他这么痛苦过。
在泪涌出来之前,她已扑进他怀里。
这人世太冷了,哪怕烧烬自己都不过只热上短短的几瞬。可若是有人甘愿同行,便一定能在巨大的寒冷里生起不熄的火,相互支撑着,攀过陌生的雪域和绝岭。
“你可别哭。”她哽咽着,将头埋在他颈窝里。
冰冷的泪落在在颈侧,沿着衣领下的皮肤冲出一道雨路,还未到达心口,就已干涸。
只剩了那股暖意,他受过的暖意,将他拥住。
他伸手环住她,清透的水雾也涌在眼下,却轻轻地反问:“只准你自己哭吗?”
她想起在相王府那夜,他说的话,她也记住了他说的每句话:“别哭,笑着多好。”人间已经这般冷了,笑着多好。
他将她搂紧来,直到呼吸又是自己的了,“现下实在笑不出来。过后补来,每一日都笑着,好么?”
她点点头,仰起头来望他,这时才说:“我没有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