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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船摇晃着,离开水杉林,拨开水下摇荡的水草,从南侧满山的稻田旁渡过,在一片深密的浅灰粉色芦苇丛里停了下来。

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看到了蹲伏在坡面上的村落。

若不是有红的椒、黑的瓦、灰的磨、白的布,岩骀完全可以融入山色的黄中。

特别是那一道道墙,用编好的草、剖开的芦苇与泥土混在一起做成,完全是就地取材。

若有人说他们家中还有奴隶而不是奴仆,她一点也不意外,岩骀看起来像是从远古走来的村子,踟躇到半路,便放弃了前进。

进入村子时,既没有暗箭也没有明枪。她跟着二人晃头晃脑地走过第三户人家时,有一妇人从地上蹲起,冷不防瞧见了他们,两手捧着的箢箕“哐当”掉落,激起了一片扬尘。

她侧头去望,只见妇人脚下堆了数条扁长的干肉片,估计洗后又得晒上几日。

接下来的事她已料到了,叽里咕噜的语言招呼起沈无淹和燎叶,吵闹声唤起了午后的村庄,附近的房子里,样式相同的小门吐出了不同的人,高的矮的,老的小的,全围了过来。

这方言有些类似古音,说得慢时勉强能懂几句。

村民见到沈无淹二人的感受是惊讶大于惊喜,其他人则直勾勾地望着她,比当初踏入巴黄州时路人的打量更肆无忌惮。

那种眼神是陌生且生猛的,对一个女子全无基本的约束和礼节,好像她是某种未曾入世的异兽,正接受世人的指点和观摩。

当初能说出“男女授受不亲”的沈无淹在这当中的确像个异类。

倒是村民不能引起她丝毫兴趣,坦着上身挽着裤腿黝黑的汉子,青一色花青布衫的女子,除了肤色被烈日晒得更暗,面目上跟巴黄州的人民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