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玄色里衣,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发尾还湿润着,似乎是才沐浴过。水渍顺着发尾坠落,落地时被摔碎了。
只是一个背影,元蘅却有些恍然。
太熟悉了。
世间不会有人比元蘅更熟悉这个背影。她曾经跟在那人身后看了无数遍。
他的肩、发、身形,甚至是他颊侧那颗宛若朱笔点就的小痣,都在元蘅心里记着,分别的这些年月她从未忘记。
当年衍州的春日,他们初遇那日,那人一身玄袍,在石桥之上追上她,语声微促:“姑娘的扇子掉了,可要拿好。”
折扇被交还到她手里,那人墨玉般深邃漂亮的双眸那般认真地倒映着她的模样。
那一眼便是经年。
身姿仪度都矜贵的少年,眼尾泛起笑意时如连绵无尽的瑞雪之中忽然寻得一枝白梅。此间浮动的又何止是暗香……
而面前此人翻着书页的手是近乎苍白的颜色,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微曲着,能让人想起曾经的亲昵。想起这样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处,那人俯身给她轻吻。
曾经的少年郎身着武服纵马而来,轻俯身将她一把抱至马上,任疾风过耳,仿若世间纷扰都在身外,呼吸交缠之间他们只记得彼此。
后来那人未留下只字片语便失踪了。
如同衍州春日的微雨,后来云销雨霁,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一瞬,元蘅不太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种情绪。
是喜悦,亦或愤怒。